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上午九点,双胜乡政府班子会召开,这是李晓禾到任后召开的第三次班子会。第一次是见面会,以互相认识为主,汇报工作只是走个过场。第二次班子会时,每个人都汇报了前段工作进展和下段工作计划,李晓禾主要是以听、记为主,只是询问了个别细节,但并未提出具体的指导意见。
今天会议一开始,还是由李晓禾做开场白。然后每个人依次汇报工作,汇报的顺序是按排名开始,先是乡长助理、财政所长,然后两名副乡长,最后是常务副乡长。
待众人汇报完毕,李晓禾环视全场,然后说话:“刚才大家汇报了近一阶段工作,也对今年过去十个月工作进行了梳理。从汇报形式来看,整体言之有物,汇报内容也大都客观实际,但也存在一些不足。其中,个别汇报流于形式,是为了汇报而汇报,并未讲出存在问题,更没有解决的方案,无计划、无措施、无目标;从中看不出一丝解决问题的意愿,根本就是应付差事,或不屑于应付,大有‘撞钟和尚’的风采。
我要问‘撞钟和尚’,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马上一年就要过去,相关事项总要有所计划,总得推进一些才对吧?难道要带着问题糊里糊涂直接跨年?你可是肩扛着党委、政府赋予的职责,背负着无数农民家庭的期望,难道你不觉得汗颜,就忍心这么无视?同志啊,扪心自问的想一想吧。”说到这里,李晓禾停下来,低头喝起了茶水。
短短一段话,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人们大都认为,李晓禾肯定还是泛泛而谈,并做一些原则要求,顶多再指出个别微小不足。之所以有这样的预判,主要是人们觉得,以李晓禾现在的处境,不应该言辞这么苛刻。他现在可是上有县领导压制,中有同僚排挤,下有部属抵触,来乡里一个多月竟未收复一名心腹,还是光杆一个。以这样的现状,他李晓禾应该低调才行,怎么竟然如此嚣张?实在让人费解。
转而,人们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谁是哪个李晓禾口中的“撞钟和尚”,是自己吗?应该不是吧?带着狐疑,众男人都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屋中唯一的女人。
从李晓禾语气急转时,贾香兰就有一种不好预感,她觉得那个家伙可能要拿自己说事。这几天尽管这个家伙总是挑刺,但都是私下里,旁边并无第三人,两人言词激烈一些,也不太失面子。但她也认为那个家伙不敢,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一旦他言词不当,就要有失乡长身份,如果再被自己猛烈回击,他的面子又何在?可现在这个家伙竟然真就指桑骂槐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冲的是自己。他怎么就敢这么张狂,他有了什么依仗?贾香兰不禁又气又恼,却也很是疑惑,而且还无法接话。
故意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李晓禾再次开腔,但这次语气却极其和缓:“同志们,刚才的话题先行揭过,下面我就具体问题进行督促。贾副乡长,现在村民钱款被骗的案子怎么样了?肯定应该进展不少了,你就具体说说,看看还需要在哪些方面适当加强一下。”
贾香兰气的钢牙咬碎,既气刚才对方大放厥词,把自己影射的一无是处;也气对方马上找到自己,显然是点明自己与前段话语的联系,强调自己就是“撞钟和尚”;更气对方狡猾,明明是骂自己,却用“先行揭过”掩饰,让自己根本不能想当然,尤其对方现在语气轻缓,自己根本不能进行质问,否则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已气炸肺,但贾香兰却只能尽量语气平静的说:“现在案子进展……”刚一张口,她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陷阱,于是便停了下来。
“贾副乡长,大家都等着你呢,就不要谦虚了,也让大家学习一下。”李晓禾面带笑容的追问着。
在内心里,贾香兰把对方长辈问候个遍,咬着牙道:“法院还没有立案,警方也没有发现嫌疑人线索,免费法律援助也没找到。”
“不能吧?”李晓禾显得很疑惑,“别开玩笑,都已经一个多月,就是从七号算起,也二十多天了,怎么还能是原地踏步呢?”
玩笑你奶奶个头,贾香出的话也很生硬:“乡长,我已经跟你汇报过好几次了,你不能不知道吧?”
“周主任,刚才内容都记下了吗?”李晓禾没有直接接话,而是转向周良问着。
周良稍一楞怔,急忙赔着笑说:“刚才……刚才你说的大段话,我……我没记多少,一会儿马上就补。”
李晓禾摆摆手:“前面没记的不要紧,也不要补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包括现场每个人说的话。”
“是。”周良答应时,满脸狐疑,随即便偷偷笑了。
另外几个男人,也经历了类似周良的反应过程。
再次把李晓禾祖宗十八代大骂一番,贾香兰有着打人的冲动,但她知道绝不能那样做,就是过火的话都要避免,那可是要记录在案的。
“贾副乡长,你是和我说过,不过那已经有几天了,我也督促了好几次,还帮你衔接了一些职能部门的人,你怎么也应该有所推进吧?如果别人手中的事情都这么做,我这个乡长该如何去管,全乡工作又怎么去完成?”李晓禾语气仍然缓和,但语句却有了质问的意思,“何况你还是常务副乡长,更应该是大家的表率,可……哎。”
贾香兰说话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