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你不用数一下吗?”张素芬指了指顾时年的口袋。
“不用数,我信得过张同志。”
顾时年一句话,让张素芬心里更加熨帖了。她买了这么多次黑市粮,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方爽利、让人掏钱都掏得心里舒坦的卖家。
见顾时年背好背包,准备带云裳离开,张素芬赶紧开口问,“小同志,你手上还有细粮吗?如果有,我还想买一些。”
“同志,没有了。”
顾时年在张素芬看不到的角度给了云裳一个眼神,云裳接收到信号,当即扬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的问顾时年,“哥哥,你干啥要撒谎,白米不是还没有换完么?”
有了云裳的拆台,张素芬立时反应过来了,几步跨过来,一把把云裳抱到客厅椅子上,又给她和顾时年一人冲了一碗糖水,这才笑眯眯的道:
“小同志,外面天儿冷,你妹妹还小,之前吹了那么久的冷风,现在就出去,身子骨会冻坏的。来,先坐下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身子再走。”
顾时年想拒绝,云裳已经捧着杯子喝了起来,无奈之下,只好走过去在云裳身边坐了下来。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云裳喝了张素芬的糖水,小嘴一软,当着顾时年的面,把自家老底揭了个干净。
“张阿姨,你真好,还给我喝甜甜的糖水。我哥哥不好,他撒谎,我们明明还有大米……”
“宝儿!不许胡说。”
顾时年脸黑了,哪知云裳的脸更黑,眉头一皱,伸手指着顾时年的鼻子就道:
“我才没胡说!你就是撒谎!说好的要拿白米饭换票票,给我买花衣服穿,买红烧肉吃,我都没有见着花衣服和红烧肉,你就说没有白米了!”
张素芬:“……”
这是谁家的败家孩子!
拿精白米精白面出来卖,就是为了穿件花衣服,吃口红烧肉,这不是糟践粮食么!
肯定是瞒着大人这么干的!
顾时年脸上难得有了尴尬的神色,瞪了云裳一眼,回头抱歉的对张素芬笑笑,“同志,不是我不卖给你,剩下的那些精白米,我已经跟人说好了,要拿去换布料和各种票据……”
“布料和票据我也有!你要多少,我这边现在就能给你换!”
张素芬松了一口气,要布料还不简单,她婆家娘家共有十一口人在纺织厂上班,家里缺啥也不缺布料,至于票据,她平时更是没少用布料淘换各种票据,家里同样也不缺。唯一缺的就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精细粮食。
这会儿见着顾时年手上还有精白米,张素芬哪还能放他走呢。
软磨硬泡了足足半个小时,顾时年终于勉为其难的答应为张素芬匀出10斤精白米。
趁着张素芬在家里搜罗布料和票据的时候,顾时年抱着云裳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手上已经拎了十斤白花花的精白米,看得张素芬心里乐开了花。
这次交易,顾时年这次选了七块适合他和云裳用的布料,又选了十多张工业票,几张肉票和粮票,这才抱着云裳快速离开了纺织厂职工大院儿。
“顾二哥,你刚才为啥要跟张素芬说没有细粮了?”
云裳很是不解,第一次交易完成后,顾时年既然还想跟张素芬做第二次交易,为什么还要跟对方说没有细粮,特意安排她演了一出戏。
“为了拖延时间。”
云裳侧过头,一脸求解释的表情。
“阿裳,你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风,又啃了半个苹果,需要喝点热水暖暖胃、在屋里暖和暖和身子。我们在张素芬家多耽搁一会儿,你就能多缓一会儿。
再说做戏要做全套。我之前拒绝跟那老太太交易,说是带你来亲戚家吃饭,当时不只那老太太听到了,旁边路过的职工应该也听到了。未免万一,我们在张素芬家呆得时间越久才越不会引人怀疑。”
云裳这才明白顾时年拖延时间的目的,除了顾忌她的身体之外,还有安全因素。
一般来说,吃一餐饭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他们遇上张素芬,到第一次交易完成,最多用了十分钟。若是立刻进行第二次交易,就需要顾时年带着她出去转一圈,落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就前后矛盾了么。
顾时年演了一出戏,在张素芬家呆了足足有四十分钟,再出去后,任谁也不能怀疑他们不是来走亲戚的。
云裳满心佩服,张嘴就夸顾时年:
“顾二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考虑的这么周全。”
顾时年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固然有做戏做全套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考虑到云裳的身体。
就像张素芬说的那样,就云裳的小身板,吹了半天的冷风,又啃了半个苹果,要是不喝点热水,在屋里暖和暖和身子,是要冻坏身体的。
云裳可不知道顾时年的心思,看着周围还算整洁的土坯房,好奇的问,“顾二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人,就是上次拦你的红袖套。”
不等云裳继续发问,顾时年脚下一转,拐进狭窄的胡同,在一扇黝黑的薄木板门前停下。
几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过后,院子里很快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木门打开,上次还凶神恶煞的红袖套出现在门里。
“你小子去哪儿了?找了你好几次都没见着人,我还以为你被顾光宗找人恁死了……哎?你,你你,你打哪儿拐来的小姑娘?”
红袖套一看到顾时年就喋喋不休的一大串话,直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