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一脸赞同的应声道,“你爷说的没错,得先送你妈去医院,看看医生是咋说的。
就算你妈的病真是许大兰给气的,咱也得有凭有据。
再说你妈是老王家的闺女,她的疯病真要是许大兰气出来的,那也是老王家的家事,咱们家可不能掺和。”
云裳愣了,抬头看向老云家四个人。
老两口神情严肃,眼底隐隐泛着冷意,云二川垂眼看向地面,神情呆愣愣的,像是在神游天外,只有云水莲眼底闪过不忍、担忧的神色,嘴巴动了动,但终归还是没有出声。
看到老云家几个人的样子,再结合老太太说得话,云裳立时反应过来了。
老云家这是起了趁机甩掉王寡妇的心思!
难怪云老爷子让她不要瞎说。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王寡妇是老王家的人,许大兰也是老王家的人,哪怕这俩人闹出了人命,那也是老王家的家事,老云家没资格掺和,还要哪门子的赔偿?
要是老云家出面向老王家讨要赔偿,那得了疯病的王寡妇可不就砸在老云家手里了。
云裳总算想清楚了。
老云家这次可不是肉,而是学精明了。
云二川拜托韩山给王寡妇找人家,目的就是要王寡妇离开杏林村,免得她搞破鞋出了事,牵连到老云家和云裳。
现在王寡妇疯了,远嫁的事情泡汤了,可老云家同样也可以借着这件事,留下云裳,再把王寡妇送回老王家。
就算王寡妇以后出事,受牵连也只会是老王家,而不是云裳和老云家。
云裳甚至有种感觉,云老爷子和老太太急着送王寡妇看医生,目的就是为了坐实王寡妇的疯病是许大兰造成的。
这么一来,老王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赔偿,由老王家出钱出粮,养活王寡妇和云裳,直至云裳长大成人为止。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王寡妇接回娘家养着,云裳则由老云家抚养。至于王寡妇名下的大瓦房,估计也得由两家平分。
云裳好一阵无语,她和顾时年折腾了大半天,费了那么大功夫才把王寡妇弄成傻子,目的就是要王寡妇留下来,做个顶门立户的傀儡。
要是让王寡妇回了娘家,她又何必费心思的折腾这些,直接等着云二川给王寡妇找人家,让她远嫁不就好了。
更何况顾时年也提醒过她,王寡妇的情况还不稳定,一旦停止喂药,她很快就会自行恢复过来。云裳又哪儿敢让王寡妇脱离掌控,将自己和顾时年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前些天她还坐在老云家的炕头上,想方设法的赶王寡妇离开,现在又要想办法劝说老云家留下王寡妇,突如其来转变,让云裳有种搬起的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见老云家的人过来了,围堵在大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让几人进了院子。
王寡妇还跟之前一样,抱着石槽子,坐在雪堆上不停哭闹,顾时年则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王寡妇在那发疯。
云老太太一进院子就放开云裳的手,在云水莲的搀扶下,踩着积雪走到王寡妇身边,弯下腰试探着道:
“……老大家的?你还认得我不?”
这次王寡妇有反应了,把石槽子往身后一塞,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怯怯的抬头问:
“认得,你是云大娘。我给你家大川当媳妇儿行吗?我给大川生大胖小子,不生丫头片子,大川他可喜欢我了……呜哇,我的大胖小子没啦……”
王寡妇话未说完就张大嘴巴哭出来了。
边哭还边从手指缝偷偷的看老太太。
王寡妇宛若孩童的幼稚举动,引得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笑了好一阵儿。
老太太看着王寡妇,眼神由一开始的平静,慢慢有了迟疑,最后闪过痛楚、心疼的情绪,眼圈也慢慢泛红了。
“老头子……”老太太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回头低低的唤了云老爷子一声,“咱是为了裳囡好,大川不会跟咱见怪的,对不对?”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老太太,“不会的,咱家大川是个孝顺娃……”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喃喃低语了两句,任云水莲和云老爷子将她搀到避风的屋檐下。
云裳见没人注意她,抽空子趴在顾时年耳边道,“顾二哥,老云家想把王寡妇赶回娘家。”
顾时年蹙了蹙眉,给了云裳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把注意力放在老云家几人身上。
云老爷子看了王寡妇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佝偻的肩头仿佛更弯了。
“二川,你跑一趟大队,跟队里借一下牛车,再找村长把看病的介绍信也开了。”
云二川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云老爷子道,“爹,开几封介绍信,晚上谁陪床?”
清河县一向盘查严格,村里人去县城走个亲戚、逛个街,倒是不需要介绍信,可要是在县城过夜,去医院看病住院,那就要带上介绍信了。否则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水莲陪床吧,给水莲开一封就行。”
云裳赶紧在旁边扯了扯云老爷子的衣襟,老爷子很是上道的加了一句:
“裳囡也去县城,记得在介绍信上加上裳囡的名字!”
云二川离开后,云老爷子让云水莲把王寡妇哄进屋里,又走到大门外,三言两语打发掉看热闹的村民,这才唉声叹气的关上了院门。
回头看见顾时年正忙前忙后的收拾院子,急忙走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