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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可是顾政委的儿子,得学会用脑子解决问题,不能总是打打杀杀。
就像这件事情。你可以想办法让顾时年写一份跟顾政委断绝关系的声明,以后顾家的一切不就没有他的份儿了吗?”
屋里顾光宗连连点头应是,屋外张春妮却听得一个劲儿打哆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双腿也软的几乎要站不起来。
她紧紧攥着顾盼归的胳膊,冰冷的指尖几乎嵌进顾盼归的肉里,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气声:
“……盼归,走……我们,走。”
顾盼归难得的没有反驳张春妮的话,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连拖带拉的扶着张春妮往外面走去。
招待所短短几十米的楼道,两人足足走了五分钟。
出了招待所,张春妮一屁股坐在堆满积雪的马路牙子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她没有像时下的妇女一般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反而像是怕被人看到她哭泣一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声的抽泣着。
顾盼归站在旁边,看着张春妮剧烈抽搐的肩膀,以及不断掉在积雪上的眼泪,心中蔓延出一种叫做心疼的陌生情绪。
张春妮作为母亲或许是不合格的,可她在无比艰难的情况下,仍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拉扯大三个孩子。
她没有顾怀庆有钱,也没有顾怀庆有势,可她却比顾怀庆有担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的孩子。
即便这三个孩子对她来说都是拖油瓶。
顾盼归还记得他们刚到清河县的情形,当时张春妮大着肚子,没有办法参加工作,为了省钱,他们每天就吃一顿饭。
等到顾时年出生后,一家人几乎穷得要吃不上饭了,张春妮连月子都不敢坐,拖着虚弱的身子到处找工作。
街道上的大娘看张春妮可怜,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把刚出生的顾时年送给缺男丁的人家,不但能减轻负担,还能拿一笔‘营养费’养身体,也被她一口拒绝了。
张春妮在面临绝境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放弃她的孩子,可想而知,顾光宗舍弃她,选择回到曾经抛弃他们的那个男人的身边,有多么刺伤张春妮的心了。
更何况,顾光宗为了回归顾家,不但巴结讨好周明娟,还一度想要找人除掉他血脉相连的兄弟,这才是真正刺痛张春妮的地方……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张春妮的头上,肩上,落下白白的一层。
她依旧低头,双手捂着脸,仿佛静坐成一座雪雕。
顾盼归伸手拂掉张春妮身上的雪花,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往家里走去。
张春妮踉踉跄跄的被顾盼归拉着走了几百米远,一个不察,直接摔在路边的雪堆上。
这一摔,将张春妮浑浑噩噩的脑子摔得清醒了几分,她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了顾盼归拉扯她回家的动作。
“盼归,走,回招待所。”
顾盼归翻了个白眼,“去招待所干嘛?你还嫌不够生气啊!”
张春妮抬手抚平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平静的道,“走吧,顾光宗上蹿下跳的想要进畜生窝,我也不好总做讨人嫌的事情,阻了顾光宗的好前程。”
顾盼归撇撇嘴,“你能想明白就好。要是再拖人后退,顾光宗能恨你一辈子!”
张春妮面色更加苍白了,掉头走了几步,又慢下脚步,问顾盼归,“你弟弟对回顾家的事情是怎么看的?他想不想回去?”
“老三比顾光宗清醒,他说在家里有的吃有的穿,每个月还有三块零花钱,不去省城看人脸色的过日子。”
张春妮松了口气,精气神儿也回来了几分,“那就好,以后咱家家就三口人了,给你们的零花钱每个月再加一块五。”
顾盼归下意识咧嘴一笑,又马上反应过来了。
他们三兄妹每人每个月有三块零花钱,现在再加一块五,那不是把属于顾光宗的零花钱平分给她和老三了么?
看来张春妮同志是真不要顾光宗了。
不过,顾光宗就这么去省城的话,会不会太便宜他的?
张春妮同志好歹养了顾光宗十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抚养费,还有以后的养老费总该给点儿的吧?
要不然就这么断绝母子关系的话,张春妮同志岂不是亏大了?
财迷顾盼归心疼的肝儿都颤了,凑到张春妮跟前道:
“张春妮同志,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老三也叫上!老三脑子好,有老三跟着,咱不会吃亏。再说了,你养了顾光宗十七年,周明娟就这么把人带走的话,总得给点好处费吧,要不咱们家不是白养顾光宗啦!”
张春妮冷着脸,过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不卖儿子!”
顾盼归心里不甘,却也只能无奈的闭嘴。
她知道张春妮这人认死理儿,张春妮说不要钱,那就是不要钱,她浪费再多的口水也是白搭。
两人离招待所越近,张春妮脸上的表情就越平静,等再次站到周明娟房门口时,张春妮又变成了往日里铁骨铮铮的铁娘子了。
顾盼归抬手敲门,不等周明娟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而顾光宗看到张春妮也跟着进来了,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疼了,反射性的抬手捂脸,半天不敢看张春妮的眼睛。
周明娟对于顾光宗的窝囊废行径还是很满意的,毕竟窝囊废可比刺头好掌控多了。
见张春妮进来后一言不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