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馆阁体别的不说,最起码特别整齐大方,容易辨认。在所有各种风格的试卷里看到这么一张试卷,肯定会眼前一亮,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印象分自然就大好,阅卷者也一定会特别仔细地看她这篇文章。而不是随意瞄一眼就把它扔到黜落卷堆里去。
这跟高考作文的字迹要求一模一样。
可能有人就说了,殿试的秘密武器,为何要用在这里?会试跟乡试、府试一样,都是要进行试卷弥封誊抄的,不管你的书法写得再漂亮,阅卷官都看不到。他们看到的都是誊抄之后的试卷。杜锦宁在这里写馆阁体,不是媚眼使给瞎子看吗?
然而这正是杜锦宁的谨慎之处。
如果她会试和殿试的试卷字迹不一样,蒋统他们会不会拿这个来说事,说她作弊呢?为防止这一着,她自然要在会试的时候就写馆阁体。不光是现在,便是她在太学的时候,交给夫子们的作业也尽量写得工整,偏向于馆阁体。如此才不会被人抓小辫,给她扣上个作弊的罪名。
当然,这馆阁体杜锦宁并没有对几位兄弟藏私,早就把其中诀窍跟他们说了,又写了馆阁体给他们看。不过真正学到几分馆阁体特点的只有许成源,其他人只求比平时写字时更工整。
她花在抄写上的时间比较多。把试卷抄完,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许多还没做完试卷的人都顾不上吃饭,争分夺秒地抄写着文章,杜锦宁则点了晚饭,慢悠悠吃完。等到外面天黑,差役过来收了文章,她就起身赶在第一批去上茅厕,上完茅厕后在甬道上散步消食。
农历二月的天气还是挺冷的。为了避免携带夹带,朝庭规定考生不允许穿棉袄,不许穿有夹层的衣服。杜锦宁便叫陈氏做了两身皮袄子,脚上也是用皮子做的靴子。她现在不缺钱,用的都是好皮子,十分保暖。
可有些考生因为家境贫寒,京城又因恩科,皮子价格涨到了天价。好不容易弄一件皮衣穿上,也并不十分保暖。此时出了考号,他们立刻在甬道上慢跑起来,好让身体暖和一些。
只要他们不跑得声音太响,不影响别人,监考的官兵就不去管束他们。
杜锦宁见状,也跟着跑了起来。
她虽不冷,但活动一下也是好的。
这一夜,纵然杜锦宁穿了两层好皮子的衣服,也依然有些冷,睡得并不舒服。
第二日起来,有些考生就开始流鼻涕打喷嚏了。
这时候杜锦宁就万分庆幸自己勤于锻炼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是抵抗力不强,即便自己不病,也要被人传染了。
不过她也有准备。她特意让陈氏在中衣的衣摆处剪了一个口子,这时候从口子处用力一扯,就能扯下一块布来。她将这块布当成口罩系在脑后,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蒙面大侠,算是对空气中的病菌做了一个隔离。
不过她这副装扮引起了监考的兵卒的注意。那个年轻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杜锦宁睁着大眼睛静静地跟他对视,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大喷嚏,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这个装扮的用意,那位兵卒这才意会,转移了视线。
第二天,写的是两篇策论。
这几年杜锦宁把所有能看过的书都看了一遍。她记忆力又超群,看过的书大部分都能记住。她又从不因为自己天资聪颖而懈怠,写的文章比一般的读书人还要多得多。所以不管什么样的题目于她而言都无所谓。她扬扬洒洒又顺利把两篇文章写了出来。
而跟杜锦宁离得老远的关嘉泽和许成源等人,看着这些风格各异的题目,对杜锦宁的感激更甚了几分。
会试又不是只考一题,只写一篇文章,那些猜题的再猜,又能猜中多少呢?这几个题目能猜中一个,那就算是走了狗屎运了。阅卷的同考官们又不是瞎子,你第一篇文章写得好,侥幸入了第一轮,可后面的文章水平跟第一篇大相径庭,阅卷官发现后也是不取的。一万多名只取三四百分,靠的还是真本事。
而他们每天三篇文章,无论是速度、质量,还是对题目的见识、理解程度,都比其他考生要强。现在拿到试卷,就跟平时训练一样,得心应手,文章写得又快又好。
杜锦宁这段时间对他们的训练,效果十分显著。
尤其是许成源,他对自己的资质特别清楚。如果不是遇上杜锦宁,如果不是娶了杜方菲,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考上秀才就止步于此了。如果再有狗屎运,考上三五届,可能侥幸能在中年的时候于末榜中个举人。
可现在,他看着自己写出来的文章,信心十足地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取中。
第二天晚上,有人发烧生了病,到半夜时陆续被兵卒抬出去。
有一个烧得满脸通红,还死活不肯出去,抓着桌子脚央求兵卒:“求求你,让我留下吧,我没事,我能坚持。”
最后他虽得以留下,可过了半个时辰后陷入叫昏迷,还是被抬了出去。
许成源摸摸妻子用嫁妆给自己做的厚皮袍子,再摸摸杜锦宁告诉他做的简易口罩,心中的感激更盛。
在陆续有人生病被抬出去之时,三天的考试结束了。
杜锦宁收拾好东西鱼贯着随人群从贡院里出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考生太多,几个朋友想要寻找彼此十分困难,因此大家都约好不再碰头了,出了考场直接回家。
待杜锦宁回到家里洗了澡考着火炉正暖烘烘地吃饭的时候,青木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