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关嘉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关乐和这才道:“刚才锦宁的文章,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冯学正便将那篇文章递给他。
关乐和一目十行的将文章先看了一遍,抬起头来望向杜锦宁的目光就满是震惊。
他知道自家弟子惊才绝艳,可没想到竟然让他惊艳到这种程度。
除了他,没人知道这篇文章是杜锦宁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因为发现冯学正的不喜而构思出来的。这孩子的心思,得多缜密,多敏捷啊。光有这样的心思还不够,还得有足以支撑他写出这篇文章的才华。
真是太厉害了。
关乐和向来自视甚高,能让他心生佩服的人很少。可现在,他竟然佩服起自家年仅十四岁的弟子来。
震惊过后,关乐和就细细地将这篇文章又看了两遍,这才放到了桌子上。
“怎的,杜锦宁写出这样的文章,你很意外?”冯学正开始还怀疑杜锦宁那篇文章跟关乐和有关,可现在看到关乐和那震惊的模样,他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关乐和托人来给杜锦宁要名额的时候,就说了杜锦宁是他的学生。
这会子他自然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他点了点头,苦笑道:“两年前我上京来谋职,就跟他分开了。平时时有书信来往,但因相隔甚远,通信不便,并不知道他的学问增进到什么程度了。刚才乍一看,这才发现这孩子进步挺大的。”
冯学正看着那边正提笔写字的杜锦宁,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那头,杜锦宁对这边的凝视与低低的说话声完全无视,满心里沉浸在自己的文章里。
第二篇文章,她还是按刚才的节奏来,并不因没人点香、或是为了让关乐和下午上衙的时候不迟到而放快速度。她仍然先打了一遍草稿,这才开始正式写起来。
待得她把文章交上来时,冯学正看了一眼屋角的滴漏,发现杜锦宁所用的时间只比刚才那一篇稍微快上那么一点点。
他看了杜锦宁一眼,就低下头去看文章。
这篇文章,仍然承接着刚才那一篇,第一句就引用了《吕氏春秋》里的句子:“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
题目是说天、地、人“三才”之间的关系。这一句话,就把天、地、人共同蕴育的东西——庄稼,给点了出来,并且把人的因素列为首要地位,给整篇文章定了基调,文章强调的是人的作用。
冯学正看到这里,虽对杜锦宁的写作水平已做到了心里有数,知道这篇文章挑不出什么错处了,但仍没有太过重视这篇文章,只把它当成了一篇普普通通的入学考试的题,并不觉得杜锦宁能对于农事提出什么新颖独到的见识。
毕竟杜锦宁才十四岁。虽出身农家,但这年头能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哪个会下地呢?估计五谷都分不清楚。
可他继续往下看时,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晁错曰:‘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此‘力’,即人力也。力之何聚?时宜,地宜,物宜也。天时,地利,则稼者丰。……合天时、地脉、物性之宜,而无所差失,则事半而功倍。”
看完整篇文章,冯学正早已把挑刺的打算忘之脑后,指着手里的文章问杜锦宁:“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杜锦宁一脸的莫名其妙:“是,刚刚在那儿写的。”她指了指殿侧的案几。
“我不是这意思。”冯学正一摆手,“我是想问,这文章里的观点,是谁提出来的?”
杜锦宁还是一脸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我刚刚在写文章的时候想到的。”
她满脸地茫然:“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说着,还转头看了看关乐和与关嘉泽。
关乐和知道自家弟子肯定在文章里提出什么观点或思想,把冯学正给惊着了。以前他就经常被自家弟子在文章里表现出来的独特的真知灼见的见解给惊吓住,此时十分乐意看到冯学正也经历这一遭。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疑惑地望着冯学正:“对啊,冯学正,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没什么不妥。”冯学正摆摆手,望着杜锦宁满脸的严肃,“你确定这文章里的观点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确定。”
“如果不是,你最好现在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可如果你不说,让我发现了,那后果就十分严重了。”冯乐和表情更加严肃。
“是我想的。”杜锦宁想都不想就直接道。
冯学正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头来对关乐和说话时,脸上已带上了笑容:“乐和,你这个弟子不错啊,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是个好苗子。”
关乐和可顾不上赞扬杜锦宁,赶紧想趁机把事情敲定:“那他入太学之事……”
冯学正抚着胡子,笑得一脸和蔼:“那自然是没问题。像这样的孩子不收,我们还能收什么人去?”
关乐和这才大松一口气,对杜锦宁和关嘉泽道:“你俩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上来给冯学正行拜师之礼?”
关嘉泽赶紧起身,走到杜锦宁身边站好,跟她一起对冯学正深深作了一揖。
冯学正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道:“每个月都有一次考试,考试之后会依照成绩对每个学子的位置进行调整。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考入内舍。”
“是。”两人应道。
“行了,薛池你带他们去办手续吧。”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