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乐和叹息一声,面上带着惭愧:“锦宁啊,老师虽然接受了你的好意,并且借此升了官,但我这心里,怎么都不好受。”
正是如此,他才第一个到了杜锦宁这里。
他这官,升得心里不舒坦啊。
“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杜锦宁摇摇头,“你这官本就有机会升的,只不过还存在竞争,不是很稳妥而已。我那图纸,仅仅是起到了一点加码作用而已。所以您说借了我这图纸升了官,我是不同意这说法的。”
“再说,我的用意,您不是清楚么?”她又道,“您是我老师,我是您弟子,只有你站得越高,我才能沾着您的光。”
她抬起眼眸看着关乐和,目光真挚:“您也清楚,就算我明年一举考上了进士,运气爆棚地能进一甲,到头来能封的也不过是八九品的小官。我又没有齐慕远、关嘉泽这样的背景,想要在这京城立足,到工部谋个职位,站稳脚跟,我也只能靠您了。所以,您好,我才能好。您的官做得越大,我的日子才能好过。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离了您,我怎么也蹦跶不起来。”
关乐和被她最后那句话说得禁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就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话说的好好的,又不正经起来。我看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杜锦宁笑嘻嘻地道:“我在您面前才这样呢,在别人面前,我可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关乐和忍不住又拍了她一眼,这才用手掌压了压:“行吧,坐下,咱们爷儿俩坐下说话。”
看着杜锦宁乖乖坐下,他心里忍不住酸涩起来。
他知道,杜锦宁没有父亲,这是把他当成父亲看待了,所以才能在他面前放松地撒娇作痴,嘻笑亲昵。杜锦宁出身低,又没什么人相助,只能一个人打拼。他把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除了孝敬他这个老师,也是期能得到他的支持。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是双赢,所以他昨日收到图纸时,考虑再三,还是接受了杜锦宁的好意。
只是他这心里,怎么这么难受呢。
这孩子本可以不这样的,他要是有个好出身,完全可以把这个当成他晋升的资本,而不是转着弯还得靠他这个老师。
“锦宁,你是个有政治远见的孩子,比一般在官场上混的人还要看得远、看得深,所以我也不把你当孩子,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关乐和正色道。
杜锦宁道:“老师,您有话就说。”
“新皇登基,我们关家作为保皇派,在皇帝夺嫡斗争中是没有出过任何力的。所以,这次有机会,我不过是想从个六品升到五品,又有你齐爷爷在背后给我们支持,我们依然这么艰难,这其中不乏皇上有意压一压我们关家的意思。”
杜锦宁点了点头。
她自然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给关乐和送了图纸。
“新皇登基后,我们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想要表达我们关家对新皇的服软与投诚,但无奈我们拿不出什么东西。我们一没兵权二没大量的钱财,三也没有特殊人才。所以就拖了下来,而新皇对我们也是不冷不热的。”
“这一次,你这用图纸,算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一调到工部,就拿出了这样一个东西,皇上不仅看到了我们关家的诚意,同时也对我这个‘人才’也有了些许期待。”
关乐和说到这里,不由苦笑了起来。
担心杜锦宁误会他的意思,他又赶紧道:“我的意思是,我年纪也有这么大了,虽有入仕之心,却也没有多少雄心壮志,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也知道,我倒不在乎做不做什么‘人才’,可有这么一次投诚举动,新皇对我们关家的芥蒂就消除了,以后我们家族的人入仕升迁,都不会有阻碍,这都是你送给我们关家的大礼。所以你促使的不仅仅是我的一次升迁,更是给我们关家送了一份大礼,我们关家欠你一次人情。”
杜锦宁远在桂省的时候,就能通过一些小道消息推测京中局势。现在身入其中,亲身感受到这平静政局下的波澜起伏,她对于自己这个举动的价值与意义,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面前坐的是关正祥,她自然要好好地讨价还价一番。可面对自家亦师亦父的老师,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她摆手笑道:“老师快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给您添个筹码,别的东西即便我想到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老师您没必要承我的情。您给我多少帮助,我都没说什么呢,咱们师生俩用不着说这个,您说是不是?”
“行行,不说,不说了。”关乐和笑道。
“你关伯父,也就是关嘉泽他爹,本想送你一处宅子的,被我拦下了。你也不缺银子,没必要接受这么个宅子。”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杜锦宁:“这是我从史大人那里要的一份宅子清单,你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紧接着,他又递过来一个牌子:“这是凭证,你拿着这个可以带着姚书棋一个一个去看。”
关乐和的意思,杜锦宁是明白的。
关家欠她的是人情,自然应该拿人情来还。人情这东西,用在关键的地方甚至能保住一条命,这岂不比拿一处宅子强?如果她穷,买不起宅子又急需宅子,那自然可以要宅子。可她不缺银子,那自然是保留着人情,以后用到关键地方的好。
而关乐和从史昀这里拿来的宅子,那肯定是筛选过一遍、大致符合她要求的,地段好,价钱也不贵,这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