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了祖,大家便坐了下来。在座的除了杜寅生和杜辰生、章光义,还有几位村里的乡佬,这算是代表了杜锦宁的长辈和村子里德高望重之辈。
大家先赞扬了杜锦宁一通,便说到宴请的事。
杜锦宁道:“我昨日参加完鹿鸣宴就直接回来了,明日要回去送座师等人,没多少时间呆在家里。我将一百两银子托付给伯祖父和章里正,劳烦他们替我宴请村人如何?”
“怎的这么急?”杜寅生皱了皱眉,旋即又看了杜辰生一眼,心里越发厌恶杜辰生一家。
要不是他们,杜锦宁怎么避家乡如蛇蝎呢?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要是跟家乡不亲,往后回来的时间估计会越来越少。
杜家的情况,除了小孩,村里没人不知道。
杜寅生心里的担忧,乡佬们亦有,大家都猜测杜锦宁急着回府城,可能就是个借口,实际是不愿意跟杜辰生一家多接触,免得又生事端。
当初在杜家分家时做证人的乡佬李大伯,向来是个老好人。见杜锦宁如此排斥杜辰生等人,便有意做个和事佬,劝道:“府城离这里也不远,宁哥儿你可以先回去送座师,再回来住上一段时间,最好是把你娘你姐姐她们都叫回来。宁哥儿,你现在是举人了,这村子里没人敢给你委曲受,以前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血浓于水,你祖父终是你祖父,没有他就没有你父亲,更没有你,你说是不是?”
杜锦宁便看他一眼,神色淡淡:“李大伯的意思是,我不孝?”
“不不不不……”杜寅生吓了一跳,沉着脸对李大伯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杜家好不容易出个举人,你还要给宁哥儿扣一个不孝的大帽子不成?辰生他自己都还没说话呢,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就是。李大哥,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免得我们村里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举人被你扣个罪名又打回白身。”章光义也附和道。
一直板着脸垂着眼睑的杜辰生一听这话就精神起来,抬起眼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杜寅生和章光义那吃人的目光吓住了。
他要是这时候跳出来说杜锦宁不孝,几个村子的人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杜寅生和章光义甚至能把他给生吃了。
李大伯涨红着脸,把手摆得跟风车一样:“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就是说……”
“你不用说了。”章光义打断他的话,“宁哥儿他现在接触的人与层次是你没法想象的,他既然有事,又岂是个小小的宴席能耽搁的?宁哥儿刚才也说了,把银子放在他伯祖父这儿,咱们帮他张罗就是。没的为了陪你们多说两句话喝几杯酒,就耽搁他的大事。”
“多谢章大叔体恤。”杜锦宁站起来朝章光义行了一礼,又向大家道,“我确实要回府城有事,不是托辞。”
齐慕远也赶紧作证:“杜锦宁说的是实话。”
“多谢齐少爷陪锦宁回村。”杜寅生先向齐慕远道了一声谢,这才对杜锦宁道,“你尽管放心回去,村里的宴席有我和你章大叔。”
“那就劳烦伯祖父了。”杜锦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杜寅生。
杜寅生摆手:“不用那么多,有个三十两足够了。”
坐在门边的牛氏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说话。
她也知道,杜锦宁现在今非昔比。她考上秀才的时候就能让县太爷不给他们开路引,现在考上了举人,还不是想怎么整治他们就怎么整治?而撒泼卖惨威胁各种手段,对杜锦宁又无效,她还真不敢招惹杜锦宁。
杜寅生和杜锦宁推拒了一番,最后杜寅生还是收下了这一百两银子。
他看了齐慕远一眼,问杜锦宁道:“今晚是否在家里住?”
杜锦宁歉意道:“一会儿我还要去书院拜访先生们,没准还得去县令大人那里一趟,事情很多,晚上就不回村里住了。昨晚回得太晚,进城就已天黑了,我直接就住在了齐慕远家。今晚还是住他那儿。”
杜寅生心里失望,知道杜锦宁终究对杜辰生一家心生芥蒂。只要他们在桃花村,杜锦宁就没有回村里好好呆着的可能。
他暗叹一声,面上却是不显,理解地点头道:“应该的。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书院里先生们的教导。你得了解元,不光是博阅书院的荣耀,也是咱们漓水县的荣耀,县太爷下了衙没准就去找你。你回城里住倒也方便。”
既知杜锦宁不在家里住,没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他赶紧问道:“不知我叫你打听的府城的杜家如何了?”
杜锦宁本想等外人走了再跟杜寅生说巷尾杜家的事,此时见问,忙把他家的情况跟杜寅生说了,不过没有说她跟那个杜家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
杜寅生沉吟着没有马上说话。
“伯祖父要上门认亲么?”杜锦宁问道。
“你说呢?”杜寅生反问道。
“这自然是看伯祖父您,毕竟这是您的心愿。”杜锦宁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以前认了亲,或许对她还有些麻烦。可现在巷尾杜家已是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敢来招惹她,已经对她造不成麻烦了。
杜寅生望着杜锦宁:“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想来他们的为人并不讨喜。如果认了亲,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要不就算了吧。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这一支认回去又怎么的?再如何也亲近不起来了。”
杜锦宁十分意外。
杜寅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