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铺子,是你的话本撑起来的,你也在其中投了大量的心血。嘉泽那孩子在里面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尽给你添乱。”他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件事,是关家对不住你。”
“老师,您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不说这是庄越捣的鬼,跟她脱离不了关系;便是跟她无关,她也不能接受关乐和的这番道歉。
“那几个铺子,就让他们管着吧,不碍事的。”她道,说着又看看庄越,“至于庄越……老师也知道我缺人手,能不能把他卖给我?”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庄掌柜的为人、能力都没得说的,我这是横刀夺爱了……”
她还没说完,关乐和就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因为被排挤,庄越在府中吃了不少苦头,还被污蔑关了起来,最后不得不赎身离开,现在他已不是关府的人了,他跟我说愿意跟着你。他与他父亲在我们关家干了几十年,这次是关家亏待他,所以我便替他问一问你。既然你也愿意要他,那再好不过了。”
说着,他看向了庄越。
庄越赶紧跪下,先给关乐和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朝杜锦宁施礼。
待他站了起来,关乐和这才继续道:“茶馆的管事我已撤回处理掉了。府里因着这事,也对家中管事与下人做了一个整束,那些挑三窝四不老实的都卖了出去。所以一会儿庄越还是赶紧回茶馆接手吧,免得那边出什么事。”
杜锦宁也知道以关乐和品行,是不会派管事去插手这些铺子的经营的。
她便不再多说,温顺地应下:“是,老师。”
“你要去府学上学了,老师要去京城,这一别就没法再看顾你了。好在有齐慕远与梁先宽,你们三人也能互相照应,你行事我也放心。我把府城的人与事跟你细细说说,你且听着,用得上自然好,用不上也没什么。”
“是。”杜锦宁感激地拱拱手。
关乐和便将知府是谁,什么派系,是什么性格;府学的教授和训导,以及一些先生,只要他知道的,都给杜锦宁仔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殷殷叮嘱:“去了那里,权贵甚多,遇事不要强出头,安静念书,争取两年后乡试一举取中;当然,老师这样说也不是要你被人欺负就忍气吞声,有什么委曲尽管写信去京里。老师能给你撑腰的,自然帮你还击回去。有什么困难,也一定要跟老师提。”
杜锦宁鼻子发酸。
她前世是孤儿,无父无母。这一世仍然没有父亲缘。可她在关乐和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
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好,徒儿记住了。”
关乐和见她这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又拍拍她道:“行了,你回去吧,我还忙着呢,没空陪你。”
杜锦宁站起身撸了撸袖子:“老师,我帮您吧。”又看向关乐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不要赶我走。”
关乐和失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好,那就来。帮我把这些书都装到箱子里去。”
他宝贝他的书,从不让下人碰。既然杜锦宁要帮忙,那自然要抓壮丁了。
接下来十天,杜锦宁都在关家呆着,或是帮关乐和的忙,没事做了就陪他和关嘉泽下下棋,看看书。自己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有陈氏带着江家兄妹及汪福来等人收拾,也用不着她。
九月一日清晨城门一开,关家人便启程了。第二日,杜锦宁也带着家人并许成源一家,一起去了府城。
梁先宽府城事多,回来一趟便又回了府城;齐伯昆在漓水县有袁修竹作伴,不大愿意去府城,齐慕远便在家陪着他,打算府学开学了再去府城。因此并没有跟杜锦宁一路同行。
与她同行的,还有庄越一家,以及汪福来的一家人。漓水县的茶馆及书铺,杜锦宁交给了王路生。
路上,杜方苓提起了杜云翼和张氏,对杜锦宁一脸佩服:“宁哥儿,果然不出你所料,大伯和大伯母竟然提出帮咱们打理茶馆和书铺的生意。被我一口回绝后,大伯母还用祖父、祖母来威胁咱们呢,说她能力有限,要是祖父、祖母去府城找咱们,她怕是管不住。”
杜锦宁笑笑:“也就这么回事了。”
她跟张氏,不过是一场交易。现如今杜锦程托她的福,在曹记书印做账房;杜云翼也涨了月钱。而且别人看在她的面上,不敢随意欺负他们一家。张氏已从她身上得了许多好处了,想要再多那是不可能再给了。毕竟当年,小大房对小三房可没有半点照拂,反而还有一点子恶意。
杜方苓道:“可不是。我跟她说:你从咱们家得了诸多好处,可你们却没把祖父祖母管好,让他们来咱们家闹了一场,你怎么还有脸再提要求?这话把大伯母臊得再不敢说话。本来她还想要咱们卤豆干和茶叶蛋的方子呢,我一概拒绝。”
“做得好。”
杜锦宁欣慰。
她果然没看错,杜方苓是一把持家的好手。这强硬的态度,甚得她心。
他们此行一共四家人,除了汪福来这辆车,还雇了好几辆骡车。除了一家一辆坐人,还有几辆拉行李,江北兄妹俩也在行李车上。除此之外,杜锦宁还雇了三辆运货的骡车,专门运花木——她在昨日把庄子小院的花木都挖了起来,准备全部运到府城的新宅去栽种。
一路行来,虽天气还好,汪福来又跑了好几趟这条路了,何处歇息何处打尖,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