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听到这个数字,居然没觉得惊讶,他淡淡一笑,意味十足:“倒是比小王想的要好些。能上得了台面的官员居然就有两百多号人,他们的手下又有多少人,简直就是不可估算的。要是按这个势头下去,玉琢城是不是要全民皆官了?”
“回殿下,这里面有半数以上都是去年升迁的,名目乖张,连专门负责看护县尉日常骑乘的马驹的,都有约莫五个专属官职,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周亚吉随便报了几个听起来就非常匪夷所思的官名,帝玺立刻就听愣了。
别的也就算了,如厕递纸官,递水官是拿来干什么的?这些封疆大吏们难道如个厕还要专人守在外头递纸递水么?
夜月明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官名,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都不知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打住打住,小王不想知道具体有多少名目,就想知道一点,这些人是不是都有领国家俸禄?”
“都有领。”
“难怪。难怪边境几座城池自玉琢城起,每年向朝廷索要的钱粮越来越多,供给朝廷的赋税越来越少,原来都用来养这些玩意儿了,好得很。”夜月明被气得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殿下……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亚吉见夜月明气得都有些摸不着北了,心里计较了一会儿,突然出声。
夜月明凝视着他,颔首:“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
“殿下,玉琢城的官民的确多,可正是因为孙大人巧立名目,卑职才能调动得起这些人替我们的军队筹措军饷,保家卫国。孙大人虽然经常贪杯误事,懒理政务,可这的确……”
“周将军以为这对玉琢城是好事?”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外人不便插手沧朔事情的帝玺听到周亚吉这样的将军居然都开始帮孙不知说话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周亚吉见帝玺跟在夜月明的身边,甚至还跟夜月明并排站着,心知这个女的恐怕跟夜月明差不多,都是富贵人家,自然不敢小觑帝玺,老老实实回答道:“也不是,只是暂时对玉琢城来说,是有好处的。”
“好处在哪里?如果孙不知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玉琢城如此大量的人口和商贸,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座小小的城池,为官人数竟然占到了十之二三,这还不够触目惊心么?周将军我问你,你可知道,流月城的官员跟百姓相比,比例几何?我告诉你,千之三四。玉琢城何德何能,居然能比流月城的官员数量更多?难不成孙不知还想当个土皇帝么?”帝玺一问接着一问,每一问的语气都加重了三分,到了后面甚至带了些苛责周亚吉的味道在内。
周亚吉被帝玺问得哑口无言,张了老半天的嘴,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没话说了?那好,我继续跟你说,这种看似对玉琢城有好处的方法,接下来会对玉琢城造成怎么样的灭顶之灾。”帝玺一桩桩一件件,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周亚吉听,直听得周亚吉浑身冷汗直流。
这种畸形的官民关系,会导致本来觉悟不高的人渐渐恃强凌弱,整个玉琢城的状况会急转直下,最后整个城池从内部开始垮塌。
这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不愿意亲眼看到的。
周亚吉虽然看起来的确是有头脑的人,可到底难逃匹夫之勇,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杀鸡取卵,时间一长,百害而无一利。
她与夜月明浸淫官场年久日深,对这些门道总比武将来得门儿清一些,也更加知道这么做的危害。
“好了,郡主,就别吓亚吉了,既然小王在这里,这些人统统都得给小王滚蛋。”夜月明将那份名单直接扔给周亚吉,说道:“你就直接带着这个名单去抓人,如果有反抗的,就记住他们的名字,押入大牢,没有反抗的,直接就地处斩。”
“是,殿下。”周亚吉领命,拿着那厚厚一叠名单就出了府衙大门。
帝玺朝夜月明了然一笑,心说夜月明到底心慈,不舍得这些根本不懂规矩的人。能发现这份名单没有任何批示的人,多多少少还知道些沧朔的律法或者说,还算有些常识,不是大字不识的人,这种人起码不算罪大恶极,考量一二或许还有能用的,但是连这么浅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的人……
“小王定然要扼杀一下边境的卖官鬻爵恶症,真以为山高皇帝远,没人能管到他们了么?”夜月明一想到那数量惊人的官老爷队伍,就气得七窍生烟。
帝玺静静看着他:“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整饬,不怕到时候有人反扑,要你性命么?”
“有郡主在,小王何惧?”夜月明倒是非常淡然,直接把帝玺给搬了出来。夜月明作为一介凡人,自然不知道帝玺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是有鸾羽撑着,早就半死不活了,他只是非常单纯的认为,帝玺既然不是凡人,定然是有特殊力量的,就像洛羽或者是般若一般。
帝玺也不多做辩解,只是略略弯了一下唇角,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让夜月明这么以为也算有好处,起码他不会特别在乎她日后可能出现的异状。连帝玺自己都不清楚,有朝一日鸾羽的灵力消退,她会是怎样的光景。
玉琢城外,仅仅一天的时间,城内就满是血腥味,足不出户都能老远闻到。那都是菜市口传来的味道。
夜月明的指令被周亚吉贯彻地非常彻底,所有看不懂文书的,一个不少,全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