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看着远去的车马,嘴角露出苦涩,转身回头看着李庄那隐约在绿树中的院墙,心里更不是滋味。对于李诚的态度,裴行俭一直很矛盾。出
身闻喜裴氏,河东门阀第一是太原王氏,裴氏是公认的第二。外人看起来比不了崔卢郑王,但是看不到同在河东,闻喜裴氏有自己的势力范围,隐隐能也王氏抗衡。根本就不会什么小门阀,而是顶级稍有不足的那种。这
样一个出身的裴行俭,天生就不会太看的上李诚。别人都在追捧李诚的书法,他却拿了去骗泡。说的好听一点,年轻妄为,说的严重一点,这是在侮辱李诚。当
初跟着李诚一起去松州时,裴行俭其实是有担心的,生怕被李诚找个机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但是李诚没这样做,甚至不算重视他。带着他挣钱立功,最后回到长安开口延揽,遭到拒绝便作罢,一点都不勉强。最
初的时候,裴行俭对上李诚,不免有点居高临下的心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门阀世家出身那点光环,在李诚这里被撞的粉碎。松州之战结束之后,裴行俭顺利的升官发财,在左卫混的也挺好,但总是觉得缺了点啥。一
直到李庄遭遇夜袭,裴行俭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事情的发生,却迟迟没有等到。裴行俭等待的是李诚的再次招揽!那么到底李诚那边有什么在吸引裴行俭呢?
裴行俭也说不清楚,抛开个人魅力不说,李诚最吸引他的大概就是不断推出的新花样。或者是他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方式。正经的套路,应该是立功封爵,升官,在朝廷里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是个官员都想留在长安。但
是李诚却绕开了这条路,而是选择去了登州浪一浪。长安的城很热闹,但是生活却很平静。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动裴行俭那颗躁动的心。关于李诚的传闻,即便远在登州,也能传到长安,令市井之间津津乐道。拐
了个新罗少妇这种段子,更是火的一塌糊涂。寻常人关注的八卦,不在裴行俭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是微微一笑,就当风吹过去了。裴行俭的目光,往更深层去窥探。李诚冒险出海,目的何在?受历史眼光的局限,他没能找到答案。但
越是如此,裴行俭就越好奇,越想知道答案。
登门求见的裴行俭没遇上门房的好脸,老卒们都知道,这货给脸不要脸。这些门阀子,没个好东西。当初家主对他那么好,带着他发财呢,军功也不少他的。哼哼!李
诚和他的部曲们,天生就站在对立面。这一点,如果地位悬殊很大,不会爆发激烈冲突。但是地位一旦悬殊不大,横眉冷对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更不要说,李庄出了事情。“
等着吧!”杜海抬着下巴,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知道杜海的人都了解,就算是集市里要饭的乞丐,他遇见了都会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放下一些吃食,或者是一文钱。在李家,除了家主和妇人们,谁有资格摆大爷的资格?
家主和夫人都不给下面的人摆脸色,你一个门房摆脸色给谁看?
对裴行俭,杜海的脸色自然好不了。出事的一早就是他,带着人堵着出庄子的路。别看裴行俭派人配合救火了,那都是事后诸葛亮了。就那火势,怎么救都没好结果。想
到李诚还挨了李靖的鞭子,这群下人的肚子里就憋着一股火,看这些官府的人就没好心情。不就是驸马都尉么?就这么欺负人?
远远的传来一阵哭声,那是庄子里战死的庄户家在办丧事,还不是一家,十八户呢。李庄最初才一百多户,这些人家的孩子才有资格做庄丁。裴
行俭只是一眼,心里便不禁黯然。这次的事情,太子处置的太糟糕了。如果能及时一点,果断一点,不要闹出李诚去柴家射箭,李庄上下的怨气要小很多。现在这个处置结果,无疑不能让李庄的人满意。
唉,今后柴家和杜家的人,在长安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别的不说了,兄弟会最初的八个人,背后的八个家庭,对这两家的态度都没法好的了,得保持距离,免得被李诚转移仇恨。李
诚出现在院子里,脸上看着很平静的招手说话:“守约来了!”
裴行俭赶紧行礼,李诚抱手还礼:“进来说话吧。”裴行俭这才进门,到了堂前,李诚示意看座, 裴行俭这才轻松了几分。“
自成先生,适才魏王府送来礼物,被在下挡回去了,留下一些礼物没带走。在下特意送来。”裴行俭说明来意,李诚露出吃惊的表情:“魏王不是随扈了么?”
裴行俭要解释,李诚却一摆手道:“我知道了,东西就拜托守约送回去吧,李家啥都不缺。”这个结果在裴行俭的预料之中,李诚要能收李泰的礼物才是怪事了。陛下的一群子女里头,就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能接近李诚。
裴行俭看着兴致不高的李诚,欲言又止,起身抱手道:“如此,裴某告辞了!”李
诚起身相送:“慢走!”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口,丝毫没有往日那种希望亲近的意思。
裴行俭的心情很复杂,觉得自己跟李诚之间,就算站在眼前,也隔着一道鸿沟。这
种感觉让他很失望,也很遗憾。当初拒绝李诚的事情,不免暗暗的后悔了一些。
远远的来了一支车队被士兵挡住,裴行俭赶紧迎上前去看看。为首的崔寅看见裴行俭,便笑着打招呼:“守约,芊芊诞下李家嫡长子,某特来送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