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洲上和对岸的北魏大军骤然一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们难以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这一幕是真的。
然而他们越静,便越能提醒他们这是真实。
林意手中的那一根镇河塔心此时兀自在嗡嗡震响,就像是那种巨钟被敲响之后,接下来数息的时间里的那种余韵。
正是因为他们的静,所有人才能听得清这样的声音。
林意身前那些北魏步军原本簇拥着这一尊真元重铠也悍不畏死的在向前,然而此时却都无比恐惧的往四下散开。
这具吞天狼重铠就像是一棵大树倒下,而四散的他们就像是受惊的猴子。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便很像此时的景象。
不是这些步军和前面的轻铠骑军相比太差,而是因为哪怕上千名军士的死亡,也不够这样的一具真元重铠的倒下更震撼人心。
这是吞天狼重铠。
重达六百五十余斤的真元重铠!
在战场上,哪怕被这样的真元重铠擦碰到一下,他们的身体就会像瓷器一样碎掉。
对于这种强大的真元重铠的畏惧,来自于这种真元重铠战斗中无数无敌的画面,来自于那些破碎的血肉深刻在心中的烙印。
这种恐惧,就像是羊群被雄狮袭击之后的幸运者,对于雄狮的天然恐惧。
他们当然也见过真元重铠的倒下,见过真元重铠的破损和内里的修行者的死亡,然而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倒下和死亡。
很强大。
林意自己也觉得很强大。
尤其是看着静下来的江心洲和对岸,他更加觉得这种感觉真好。
只是双手手指都很疼。
虽然他已经很能忍受痛苦,但这种痛苦就像是无数钢针在从手指骨头里往外刺出,他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咚!
镇河塔心被他竖在身前。
嗤啦一声,他撕碎了自己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外衣,将布条在自己的双手上缠绕起来。
他在双手上缠绕了厚厚的布,然后重新握住这镇河塔心。
这是很多军中修行者都会用的简单而实用的手段。
可以缓冲一些震荡的力量,而且可以增加手掌和剑柄或是刀柄的摩擦力,不至于轻易脱手。
当他双手开始缠布时,那些四散的步军终于有些人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一名低阶步军将领厉吼一声,在此时挥刀冲到了他的面前。
林意的双手刚刚握住这根镇河塔心,刀光已到了他的身前。
砰的一声。
这名步军将领的身体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林意根本就没有管这一刀。
他只是一脚,一脚就将这名步军将领踢飞了出去。
那些刚刚才克服了恐惧朝着他涌来的北魏步军再次顿住,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很绝望。
一声厉叱从这些步军的后方响起。
几名有些反应不及的步军踉跄跌出,重重倒地。
一柄长枪狠狠的刺向林意。
这根长枪通体青色,比寻常的长枪长出一半,更是粗出一倍不止。
它的来势很快,枪尖周围带出白色的湍流,但最为可怕的是它所带的力量。
随着厉叱声冲来的这具吞天狼重铠将身上其余的兵器,包括那面重盾也全部抛在了一边,他只是抓着这杆长枪,狂冲而至,将整具真元重铠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这样的力量,连林意都不可能抗衡。
但对于林意而言,所有这些真元重铠都有一个最大的弱点。
弱点不在于这些真元重铠必定有设计薄弱处,不在于它们无法和寻常的修行者一样肆意飞掠,而在于庞大的身躯迎着风,且因为自身太重,不管修行者的真元如何补足,如何完美的驱动它们,它们的行动在林意的感知里,终究比那些承天境的修行者要慢不出少。
此时林意的感知和反应远超一般的承天境修行者,所以即便是那些一般的承天境修行者,对于林意而言也显得太慢。
有些技巧,或者说武技,在连续不停的战斗之中也变得更为熟练。
一蓬红色的丹雾从他的脚底涌了出来。
林意往前掠起。
他的身侧往一侧轻易避开了这一枪的刹那,他已经顺势将这根镇河塔心拔了起来,然后以比这根长枪更快的速度砸出。
这一砸是刀势,追求的是快,并不像他之前击破重盾那般暴戾。
只是此次这根镇河塔心的落处是这具真元重铠的手臂。
而且这根镇河塔心真的远比这些北魏西行者想象的要沉重,要坚硬。
当这根镇河塔心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感觉到那股力量压下来时,这具真元重铠内里的北魏修行者才真正体会过来,他下意识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当的一声清脆的金属震鸣遮住了他的尖叫,同样遮住了他骨折的声音。
这具真元重铠的两条手臂像两根悬崖上的柏枝一样扭曲起来,垂落下去。
剧烈的痛苦和无法遏制的恐惧让这具真元重铠往后退去,他退的速度很快,撞上了后方一具正在冲上来的吞天狼重铠。
两具重铠撞击在一起,如同两座小山撞击,整座浮桥都剧烈震荡起来。
林意的眉头深深的皱起,还是很痛。
只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这根已经让绝大多数北魏军士清醒的意识到无比沉重的镇河塔心,在他的手中轻巧得就像是小孩子手里的竹枝。
呼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