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的修行者哪怕强大,但一支军队却往往更能够给人予力量感。
铁策军在南朝并不算名声响亮的军队,然而在此时,光是这个名字,就给了钟离城中那些南朝军士巨大的鼓舞。
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和呐喊声,山崩地裂般响起。
两军交战,气势本来便是关键性因素之一。
这名北魏老将嗅着风中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他心中十分不安,他决定即便是行险都要杀死齐珠玑或是萧素心两人之中的一人,否则恐怕难以稳住士气。
顺应着他的心意,他那柄黄玉般的小剑从他的袖中再次飞了出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剧变。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甚至没有先行收回飞剑,便厉啸出声,发出了一道军令。
这里所有的北魏军士全部一愣。
最晚反应过来的是那些朝着齐珠玑等人冲去的步军,他们其中的许多人在下意识的顿下脚步的同时,无比愕然的转身回望,他们不能理解刚刚才让他们冲出来,为什么现在会下全军撤退的军令。
军令毕竟是军令。
尤其是来自这支军队里最值得信任的将领的军令。
所有的北魏军士,包括那些和三具南朝的真元重铠如山般碰撞的重铠军士,全部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撤离战场,撤向他们原本驻扎的军营后方。
“为什么!”
一名北魏将领跃到这名也正混在人群中退往黑暗中去的北魏老将身侧,十分愤怒的质问道。
这名北魏将领正值壮年,身形甚至比那些身穿重铠的军士还要魁梧,他的头发用草绳盘起,用某种深红色的石粉涂抹得如同一个坚硬的头盔。
这种奇特的发饰在整个北魏都不多见,一般只来自于有些有着特殊习惯的部族。
绝大多数有着特殊习惯的部族的特殊习惯都是传统,而传统的本身,往往是为了要令敌人畏惧,从某个方面而言,这种部族从古至今便都生活得比较艰难,所以他们的战斗风格也往往比一般人要强悍。
“有神念境的修行者。”
然而只是听到北魏老将寒声说出的这句话,这名北魏将领心中的愤怒也尽数化为了惊惧。
“怎么可能!”
他不可置信的低声惊叫了起来。
这名北魏老将并没有出声回应。
他紧抿着双唇,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内的震颤望向齐珠玑等人的后方。
在他的所知里,南朝的铁策军似乎只是一支杂军,而且根本不在南朝五部边军的编制之内,这样的军队里,怎么可能会有神念境的修行者。
此时即便是在这钟离城中,都根本没有神念境的强者。
然而方才的那股气息他绝对不可能感知错误。
那名南朝修行者距离齐珠玑等人都至少还有数百丈的距离,只是隔着这么远便让他感到根本无法匹敌的元气波动,那便只有可能是神念境的强者。
他之前还有信心至少解决掉那名盐贩头目,至少杀死齐珠玑和萧素心其中一人,但对方有神念境的修行者到来,这便不是他们这支军队所能应付。
他不是林意和白月露,他和世间几乎所有的修行者一样,根本不会觉得有越境而战的可能,一切理智都在提醒着他,神念境的敌人,只有他们这方神念境的修行者才能应付。
兵对兵,将对将,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更应该遵循这样的道理。
……
靠着淮水那一边依旧杀声震天,但这一片却是相对安静了许多,最为响亮的只剩下偶尔破空的凄厉箭鸣声和重铠的脚步声。
齐珠玑没有追击。
在这种黑夜之中,在对方阵中依旧有不少修行者存在的情形之下,追击非但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还有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比任何人清楚,这支魏军之所以如此决然的全军撤退,只是因为他身后官道上跟来的那名齐家供奉。
但相对于一名足够强大的修行者能够决定很多事情,这时间很短的战斗里,给他更深触动的,是北魏军队的骁勇善战。
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很自然的希望自己的敌人更弱一些。
然而今夜里这样短短的接触,却无比深刻的提醒着他,敌人不弱,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
换句话而言,若是南朝和北魏这场战争,最终是南朝落败,那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
丁尝纵声狂笑了起来。
他身周倒着数十具北魏军士的尸身,其中不乏重铠军士。
除了双腿上的伤口之外,他的身上又有了数道血口,他的真元将尽,但他竟然活了下来,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郦文昭看着那三具终于脱身而出的真元重铠,确定再没有什么魏人能够危及丁尝的生命,他继续朝着前方飞掠,落在齐珠玑等人身前不远处的同时,他便直接问道:“来了多少人?”
“到日出时,应该至少会有六七百人。”
齐珠玑看着这名很决然的从城墙上跃下的南朝将领,认真道:“再过最多两日,应该会有三千铁策军能到。”
郦文昭点了点头,道:“只是关键在今晚…北岸的魏军已经通达北边墙下,今晚不知道能否撑得住。”
“我们去北墙。”
齐珠玑看着他,很确定的说道:“今天夜里应该守得住。”
郦文昭眉梢微挑。
他此时看清官道上又来了一骑。
马背上有一名老者。
那老者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