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觉得太过分?”
因为洛水城中铁策军的营区的确有些寒酸,那些年久失修的库房里原本就有些霉腐的味道,再加上住了那么多的军士,那气味对于齐珠玑而言和马栏和猪圈里的味道也差不多,再加上林意一开始便喜欢呆着的这段城墙上至少还有些风景可看,所以他不只是平时也和林意等人一样,经常喜欢在城墙上呆着,他直接就在这城墙上放了顶行军营帐,便当成平时的居所。在他看来,先前林意写信让陈宝菀帮忙给他一些停留在这里整顿铁策军的时间便有些过分,此时见着林意过来,听他竟然说要想让陈宝菀帮忙,想让铁策军游离在兵部之外,他便觉得难以置信。
“不会。”
林意心中算计着这些大事,并未和齐珠玑斗嘴,“我和她都是一样,若是觉得一件事情以自己所能太过麻烦,有可能还会弄巧成拙,那便会直接告知,不会去做,这件事情听上去虽然荒谬,但在我看来并非全无可能,若是能够做到归附在某个高阶将领的统辖之下,只听那名高阶将领的调令,但那名将领实际上又不管我们,我们便相当于有了很大自由。”
齐珠玑微蹙着眉头想了想。
他觉得这些话有道理,但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不听从兵部统一调派,你自然也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兵部自然不会给你特意规划援军,不会给你特别安排送粮的军队,你不归它统筹,它想不到你。”
林意看着齐珠玑道:“若不能做到以战养战,我这种想法便没有意义。”
齐珠玑又认真的想了想,道:“太过冒险。”
“这不是我们几个人的游戏。”
他知道林意并非是和学院里平时交谈一样开玩笑,而且经过上次的谈话之后,他的心境也有了些微妙的改变,此时他便不急着反驳林意,而是基于林意的这个想法仔细的去权衡利弊。
他将自己放在了军师的角度,真正将林意视为这支军队的主帅。
“若是我们几个人这样冒险,战死了也就战死了,但你必须为这几千铁策军负责。”他微蹙着眉头看着林意,认真道:“我怕你忽略了这点,我最担心的可能,是万一我们没有战死,但这几千铁策军因为你的决策而损失惨重,到时能不能保住你是一回事,你自己恐怕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父亲很早之前便和我说过,领军打仗,便不能瞻前顾后,思考这种问题,若是一开始觉得这是正确的,这是为这支军队有着更多活路考虑,那你便要觉得任何后果都是正确的。”
林意深吸了一口气,很罕见的肃然道:“而且你说的这种情形应该很少有机会发生,因为按我的战斗方式,我应该是冲锋在最前,所以若是惨败,我应该活不下来。”
齐珠玑听到他说这种情形应该很少会有机会发生时,正想开口说话,然而听着他这后面一句,他却不自觉的紧抿了嘴唇。
“那便是一次都不能败?”他沉默了许久,说道。
“你们能败,我不能。”林意坚定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有退路,但我没有什么退路。”
听着林意的这句话,齐珠玑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同人不同命。
他想清楚了林意是如何进的南天院,在进入眉山时,又是如何和他们不同,独自去了铁策军。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萧家若是要对付你,哪怕是谨小慎微的败一次,哪怕损失不大,恐怕也和别的将领大败一次差不多。我承认我被你说服,我可以帮你试一试。”
林意笑了起来,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会不会觉得后悔?”
齐珠玑原本已经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景,听到这句,他转过头来,不解的问道:“后悔什么?”
林意道:“后悔绑上了这样一条贼船?”
齐珠玑自然已经不想故意和林意斗嘴,只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林意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只问你一句,若是你父亲官职不被削,依旧是南朝大将,那你便只会和你昔日的那些同窗一样在建康安生呆着?你便不敢做些男子汉大丈夫所做的事情?”
“我应该会。”林意看着齐珠玑,道:“只是原先我认为你不会,毕竟若是不改换新朝,你也是皇族子弟......”
“你这算什么话。”
林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齐珠玑打断,齐珠玑鄙夷的看了林意一眼,翻出好大的眼白,“即便是皇帝,也有昏庸的,也有励精图治,也有身先士卒的,这些都是因人而定,因自己的抱负而定。南朝危亡,难道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甘心在建康等着看戏,然后万一南朝战败,我就等死?”
林意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齐珠玑骤然有些生气,“原先你便是觉得我是那种?”
林意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心虚,但是嘴上却是嘴硬,“哪里,我可没说。”
“若不是灵荒,我可是也心怀日月,想与圣者比肩,想纵马放歌在洛阳。”齐珠玑不和林意置气,只是有些骄傲的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辉,“今日我既然想明白了,既然是赌,我便也会做得更为彻底一些,这件事,我会设法让齐家和陈家一起出力。方才我也仔细想过了,只要能够做到不受兵部统调,但接连报上的战功,比铁策军其余部都多,那便自然会水到渠成。”
“原来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