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四起,沙尘飞舞,一片片草地被剑气卷起,仿若一片片鸿雁飞向天空。
与张七鱼一起也算是同甘共苦许多时,也见过他好几次出手,但说到真正见他全身心舞剑,这还是第一次。
秦少孚第一次见到了如此狂乱而霸道的剑法,已经完全看不到兵中君子的美感,只有疯狂。若说他人用剑是为了击败对手,而张七鱼用剑就是为了毁灭对手。
这个男人曾经历过灭门之痛,他被一把剑救了,所以便只再相信剑。
别人用剑毁了他的家,他也要用剑毁灭那些人。
与蜀山剑派的剑法相比,两者完全相反,可以说是极端。
一个缥缈,一个霸道。
但若抛开剑这种兵中君子的身份,而是将张七鱼的剑法看成刀法,不能不说,的确是天下之大美。
那种长驱直入之美,横刀霸气之美,酣畅淋漓之美……
都让秦少孚看的如痴如醉,依稀间,眼前的男人不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疯魔。
他要用一种疯狂的方式来质问这天下,质问这人道,质问世间的一切,乃至于天下安宁稳定而存在的所谓规矩。
等到狂沙停歇,飞草如烟飘散,那道人影已经不见。
秦少孚站在那里,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再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切,回想那个疯魔一般的身影,回想其中的剑意和武道之韵律。
姜岩所教的东西侧重于中正,犹如王道之法,尽善尽美,若大成则是天下无敌。
张七鱼的剑道则侧重于刚猛,犹如霸道之法,他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只是偏重于某一个方向。
若与人相争,看做战争。姜岩之法就是正统,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只要自己够强,不管对手如何出招,自可从容应对。
而张七鱼之法就是奇道,开战的一瞬间,就选好一个突破口,然后将自己所有的兵力全部压上去。
若成了,便是雷霆一击,捣破中军,进而击溃敌人。
若失败,则是陷入泥潭,等待灭亡。
不成仁,便成魔。
剑道如人道,张七鱼说他在寻剑,也许更多的是在寻找他自己。他在漂泊,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所以就给自己订了一个目标。
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担心迷失,才会在今日让自己看他舞剑,留下自己的剑道,也算是有了传承。
不知道为何,尽管秦少孚知道姜岩教的东西前途更好,上限更高,但他心中却是更喜欢张七鱼的这种剑道。
酣畅淋漓,霸道非凡,便如刀一般,一旦出鞘,便是大开大伐,直捣黄龙。
这一站,便是三天。三天之后,秦少孚才睁开眼睛,重新上路。
张七鱼的招式,他不想学,因为他成不了第二个张七鱼,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张七鱼。他要吸收的,是对方的剑意,将其揉入自己的刀法中,如此才是大善。
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事情,但秦少孚已经将那天眼睛所见的一切烙印在了心中,只等日后慢慢回味体悟。
往南走,很快进入了济北平原。
踏入这块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地盘后,没走今日,秦少孚突然发现情况不对。
有人南下,而且是很多人,都是北方的游牧民族。
老人、女人、孩子……带着羊、带着马、带着帐篷……还有很多很多。
虽然游牧民族向来有在草原上游动的习惯,但眼前这一切却更像是迁徙,好像要去南边定居。
这种情况……秦少孚心惊,怕是战争又要开始。
不知道九鼎城情况如何,他没有过多打探,便是全速朝南边而去。
一路狂奔,心中不解,虽然鹿河谷之战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但那一战游牧民族伤亡惨重,元气大伤,而且死的都是族中精英,年轻壮力,想要恢复往日实力,恐怕得要三五十年。
不可否认,现在的大寒朝因为与各国交恶,兵马都被牵制,难以调动。但想要凑十万兵马什么的,还是不难的。
而且这一次没有使团这个软肋,哪怕游牧民族再倾二十万大军南下,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这个时候的游牧民族,就好像出生不过四个月的狼崽子,有了爪牙,可根本不成气候。
颇多不解,想不明白。
等到了铜陵关一线,可见战争已经开始。
远观许久,秦少孚发现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这一次游牧民族的数量竟是比上一次还要多,而且多了不少。
虽然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但游牧民族生活在那种蛮荒一般的环境中,可全民皆兵,即便只是老人和孩子,依然还有着不凡的战力。
铜陵关守军被围在里面,虽然没有败像,但也根本无法突围。
若铜陵关久攻不下,游牧民族便只有两个选择,第一,退兵,这明显是不可能的。第二,则是……九鼎城。
若能打下九鼎城,作为落脚点,配合东夷和雍国,大寒朝便难以再将他们驱逐……
东夷……秦少孚突然想起出使东夷的时候,曾听到帐篷内谈话,那两人就曾说过,游牧民族将要再次南下。
莫非这又是他们的算计,在谋划什么……可这一步棋的意义何在?
秦少孚想不明白,虽然担心城中的罗大锤,但他现在并不能做什么。只能不管铜陵关如何,急忙朝九鼎城而去。
虽然他还没有一个城主的自觉,亦没有真正当回事过,可这里好歹是他的封地,落脚处,若与秦家真正翻脸,至少也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