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见过侯爷……”刚走下河堤,第一个跑过来的就是黄老爹。
这个老头越来越懂礼节了,恭恭敬敬深揖之后垂头站在一边等待吩咐,身上半点之前的粗鄙感觉都没有,配上同样的新军作训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工坊里的老工匠。
让他有如此大变化的除了衣服之外,主要还是各工坊工匠之间的传帮带作用。造新式大海船是综合技术的体现,光靠船匠和木作无法完成,需要所有工坊的工匠凑在一起合作。
通过这些接触,黄家和他们带来的船匠很快就融入了体系中,速度不是一般快。尤其是家里的小辈儿,已经开始跟着工坊里办的识字班上课,能这么快意识到新知识的重要性就是很大的进步。
这些进步真不是凭空而来的,也不是听了其他工匠的话,而是这艘大海船的功劳。一艘还未建成的船就让黄家从上到下意识到不认字、不会术数几何有多难。
所有工序都配着图纸,目前这些图纸黄家人还看不懂,需要洪涛亲自讲解。平日里还得配上几个儿童团的孩子,有忘了或者搞不清的数据再由孩子们解答。
不管龙骨拼接、桅杆制造、舵轮传动、带孔舵板、艏艉楼结构,还是船舱的肋条、船板接合、减摇鳍安装,都是宋朝船匠从来没接触过的新技术。
做为合格的工匠,黄家是一门心思的要学会,还得变成自家的绝技。既然是自家绝技,怎么能总靠别人指点呢。所以学习的热情是自发的,没人逼着,不让学都不乐意。
“出海的船还没回来,会不会出问题?”洪涛不是来看热气球训练效果,也不是检查造船质量,回到大名府他才知道两艘训练船未归,立马就慌了。
按照计划,这两艘船返航的时间是两旬到一个月之间,风向合适就快几天,风向不合适就慢几天。可已经快四十天了它们依旧不见踪影,这要是出了啥问题,犹太水手倒不是太心疼,宸娘和那些儿童团的孩子真舍不得。
“侯爷放心,蒲家水手的本事老汉见过,他们在南洋跑过,这点小风浪不碍事。侯爷的船也是一顶一的牢固,没有两艘一起出问题的道理。想来是有啥事儿耽搁了,老汉见惯了跑海陆的,别说差十天半拉月,三五个月也是常事儿。”
黄老爹在这方面比洪涛镇定的多,俗话说关心则乱,他和船上的人没有太多关联,看问题的角度反倒更客观。
“嗯,也对,那就再等等。走,您陪我上船看看,这艘入冬之前可能完工?”洪涛也不是婆婆妈妈感情太丰富的人,别说是养女养子,就算亲生儿女在船上该放下也能放下。
黄老爹说的没错,犹太水手的技能和经验绝对没问题,宸娘和王家族侄的导航术也肯定没问题,船只质量更没问题,那就别瞎担心了,干点正事儿吧。
“包在老汉身上,侯爷放心,船要是造不好,老汉一头钻冰窟窿里!咳咳咳……”黄老爹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可毕竟年纪大了,震动了心肺,差点没喘过气来。
“千万别,人在明年还能造,人没了船也就没了。本官看这条船也用不上那么多人手,不如把另外两条船的龙骨也下了吧,冻上一冬天还能让木料更紧实。”
船造的还算不错,有些细节处理的还不尽如人意,但没关系,不影响正常使用,只会减少使用寿命。第一艘船不能要求太高,造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等第二艘、第三艘船造完,这百十号人就是北宋最顶尖的船匠。不用继续教,他们自己就能琢磨着造出更大的海船。
技术这玩意和人的贪婪一样是没有止境的,一山望着一山高,总想翻过去看看前面还有啥,哪怕一代人没成功,下一代人依旧会继续攀登。
这不是一两个人的行为,一百多人啊,将来散出去就是几十个火种,就算自己想把他们都熄灭,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朝廷更拦不住。
“要得、要得,这些木料阴干的时候还短,多凉凉也使得。就是帆到现在还没着落,要不老汉回一趟明州,多花几个钱找最好的作坊,年底之前还能赶趟儿。”
多干活儿黄老爹不愁,现在匠人们心气正高,马上给第二艘、第三艘船下料正好可以让手艺再熟练熟练。但是这艘船造好了也无法下水,因为它没有帆,帆船帆船,没帆就没船。
“这事儿您老放心,本官已经找好了作坊。咱的船是大宋独一号,帆也是独一号,别人造不了。这里有您盯着本官放心,但也不要太累,船以后还有的是,不要急于一时,累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船帆确实重要,但这事儿已经解决了。王二一个多月之前就来信报告,凉州棉纺厂已经造好了三种传说中的帆布,每样先做三套。
只待这边给了确切消息再继续生产,如果都不合适那也没辙,光凭一封信几百字的描述就想要成品,难度可想而知。
其实王二想多了,帆布的替代品洪涛已经找好了。制皮作坊的格朗名义上是在做第二个热气球,其实他缝制的是小牛皮船帆,假如凉州的帆布都不适用那就上皮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没有这个把握洪涛是不会把海船纳入未来战争计划的,只是这件事儿不能和外人说,那样会有损自己在工匠眼中的高大形象。
声望这个玩意看不见摸不到,可在有些时候特别的好用。比如说现在的自己,就是工匠们眼中的老天爷,说一不二,谁敢质疑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