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三个字说起来爽口又解气。
没人过来劝解,就连之前说话的老头也不再搭理。
学校里发生的那件事,对梁欣丽影响很大。她原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谢浩然帮着解围后,梁欣丽也彻底想开。那段时间她大部分时间呆在图书馆,想要从书里寻找答案。很多人都这样,一件在旁人看来“很小”的事情,往往会成为改变一个人性格与逻辑思维的最佳契机。
梁欣丽以前觉得鲁迅的作品很难理解。可是从那以后,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狂人日记》里会说,“透过字里行间,清清楚楚看到“吃人”两个字。”
“你给我站住!”
她一个箭步跨过去,挡在已经走出去的李老太婆面前,愤怒地问:“我到底怎么你了?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骂我?”
李老太婆无所畏惧地仰起头,脸上的皱纹因为怒意变得密集。她抬着头,指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梁欣丽,字句比刚才变得难听了好几倍:“你还好意思问?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学着那些坏女人出去勾三搭四。不是我说你,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今年才多大啊,就在外面找男人结婚?要我看,你上学就是为了把你自己卖个好价钱,卖屁股卖脸,跟个妖精似的。”
非常恶毒。
梁欣丽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李老太婆肩膀上的衣服,有些颤抖,寒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李老太婆见多识广,虽然上了年纪,力气却还是有的。她扭着肩膀,很是厌恶地从梁欣丽手上挣脱开来,张口尖叫:“你家里那些钱来路正吗?大家都是拿工资辛辛苦苦吃饭,凭什么你们家一下子又是买车,又是开火锅店的?这院子里谁家的情况谁不知道?老王是个本分人,除了你们母女两在外面用身子挣脏钱,还能有别的来路?哼!小妖精,我要换了是你,哪儿还有脸在这个院子里住下去,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头撞死算了。”
声音很大,旁边锻炼的几个老头老太太纷纷凑过来。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劝解,可实际上却在推波助澜。
“老李,你就少说两句,这是人家的家事。你那么多嘴干什么?自己知道就可以了,说出来,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是啊!是啊!人家的钱脏,他们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又何必在这里说这么多?哼……说起来,王荣祥其实也挺冤的。每天早出晚归,我估计他是真不知道老婆女儿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说起来也怪他自己,娶媳妇就该找个本分老实的女人,非要找个漂亮的,他自己又看不住,结果现在变成这样……唉!”
“得了,都少说两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身材高大,平时在院子里颇为威望,以前是街道办退休领导的老头站出来,板着脸,很是严肃地对梁欣丽说:“欣丽,这人活着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快活。我们这些人都是从艰苦年代过来的,五八年挨过饿,后来为了国家建设出过力。现在老了,我们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都是健康正常的娱乐。你们家凭什么不让我们开音乐?还说什么噪音大了打扰你们休息?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就数你们家金贵。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单位里好好的班不上,偏要辞职出来开火锅店。现在你们家有钱了,你爸也开上了豪车,就瞧着院子里咱们这些老人不顺眼,想要变着法子收拾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事儿不可能!绝对不行!我不管你们家那些钱来路有多脏,总之这院子里的规矩不能改。”
老头浑身上下充满了正义感。他用冷厉的目光注视着一身清亮运动装打扮的梁欣丽:“还有就是你的衣服,立刻回家去给我换了。李大妈也是为你好,你自己照照镜子,像什么样子?现在的大学生就这个德行?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光着屁股就上街,你……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要是不听话,回头我找你爸去,让他好好管教你。”
梁欣丽很想抓住李老太婆,冲着她脸上狠狠抽几记耳光。
她站在那里,身体在微微颤抖。
牙齿咬得很紧,目光在一个个老人身上移动,耳朵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声音。
她从这些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也大体上明白了对方的愤怒来源。
打是不可能打的。对一群老人动手,就算自己占理,也会变成自己无理。
怒火在混乱中非常奇怪的平息下去。
梁欣丽转过身,进了单元门,从臂包里拿出家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上次的事情教会了她什么叫做“冷静”。与一群老头老太太争执冲突不是明智之举。
梁欣丽觉得疑惑:我到底怎么他们了?就因为广场舞噪音,他们就对我生出如此之多的不满?
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
梁欣丽决定先给谢浩然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处理。
……
九点多的时候,梁静与梁欣丽一起走出了家门。
王荣祥上班走的早。母女俩下楼的时候,院子里的老人更多了。他们已经完成了早锻炼,去菜市场买回了菜,一个个拎着塑料袋,坐在院子空处的石凳上。
这是院子里每天必不可少的仪式,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大家都会把各自买的菜拿出来炫耀。那时候国家还实行计划经济,各类物资凭票证供应。猪肉、鸡蛋、白糖之类的东西属于奢侈品,周末是小区里几乎所有人家共同买肉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