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然笑意冰冷:“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孙宗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冰冷中颤抖。他不是第一次被欺骗。是的,欺骗!现在就是被欺骗!这感觉是如此清晰,就像一把刀子在大脑里狠狠划来划去。他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这里不是药神院的地盘,而是南宫世家的“大方山”。手腕被折断的常英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如此醒目的警示标识也被来自潜意识的愤怒之火烧成灰烬。他觉得自己是好人,至少应该归属于“好人”这一类别。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自己巧言令色信口雌黄叫嚣着“不是所有锻体丹都是真的”之类的话,统统被抛之脑后,一个字也记不得。
“我的通体散不可能有问题!”孙宗延瞪着发红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句低吼道:“好好看看你手上的瓷盘,上面有药神院的标志。这通体散是真的!是真的!”
谢浩然嘴角挑了起来,放荡不羁的意味就这样弥漫开来。他紧挨着孙宗延的身体,对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如影随形,保持着伸手就能将其抓住的距离。笑容充满说不出的恶意。
“我肚子疼!”
他还是那句一成不变的话。找个借口就是如此简单,根本不需要什么逻辑,也用不着表面上的伪装。
孙宗延猛然醒悟过来。他用力闭上眼,运动面部肌肉挤压着眼球,使劲儿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做可以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混乱思维彻底清除。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脸上一片明悟,后退半步站稳身形,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右手指着谢浩然,神色冷了下来:“你……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谢浩然满面冷笑注视着他。
周围的人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各种纷乱的言辞消失,整个拍卖场变得平静。
丰树理双手插在裤兜里,嘴上叼着一支尚未点燃的香烟。他侧着身子站在拍卖台前,看着正面对峙的谢浩然与孙宗延,目光有些复杂。
平心而论,丰树理对谢浩然的感觉很不错。尤其是之前白白给了一颗锻体丹,完全是意外之喜。豪爽大方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很好的人缘。何况锻体丹还不是简单的财物,更不是男人烧烤摊上偶遇,一箱啤酒,几十根烤串,互相争抢着付账的微末好处。
谢浩然与常英成的争执,丰树理想都不想就会出手相助。理由很简单:常英成老了,常家也没有实力更强的修士,何况常英成做事本来就不占理。这种人情不做白不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丰树理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斜对面的甄勤琴。身穿淡色长裙的老妇神情肃然,同样也在关注着谢浩然与孙宗延。她表现得很内敛,老人特有的稳重在她身上一览无遗。
人心隔肚皮,光看脸面无法知晓真实内心。丰树理有种感觉————甄勤琴此时此刻的想法,应该与自己一模一样。如果进一步扩展到动作行为,可能同样是没有区别。
冲动的人都死得很快。常英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他不是那么急躁,不是被谢浩然白送出来的那颗锻体丹激红了眼,恐怕也不会当场作出那种过激行为。
打不赢对手,自己却被重伤。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丰树理右手在裤兜里抓了抓,摸到打火机,本想拿出来点燃香烟,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叼着烟卷有种放荡不羁的样子,完美掩饰住他此刻的忐忑心情。
妈的,必须被强迫着站队了!
丰树理表面一片平静,内心却在咒骂着谢浩然与孙宗延。他与这两个人没有仇,但无论如何,丰树理都不愿意看到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因很简单,即便是自己身后的家族,也不敢招惹药神院。那是个极其可怕的庞然大物。在炼丹术无比衰落的现在,修士们只能从古书里寻找“丹药”的概念。龙虎山武当派这些名门大派对外出售丹药,品质却很成问题。相比之下,以通体散之类非丹药散剂出名的药神院,反而要更接地气,在修士当中拥有相当数量的支持者。
这其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如果有效果更好的锻体丹,鬼才愿意选择通体散。
至于名门大派出售的丹药……丰树理不知道其他修士是怎么想的,反正丰家老祖在家族内部有过训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花钱购买名门大派炼制的丹药。
颜色发黄、体积大小不规则,甚至不是标准的圆形颗粒,气味刺鼻,根本不是古书上说的“药香”,反倒像是中药烧糊后临时添加大量冷水,各种杂质混合在一起的古怪气味。
根本用不着做比较,如果一定要在“丹药”这个问题上做选择题,丰树理会毫不犹豫选择谢浩然。
孙宗延至少说对了一句话:药神院实力强大。若是想要与他们为敌,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但谢浩然又是好惹的吗?
看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哀嚎声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的常英成,就知道这家伙心狠手辣,实力高强。
软弱善良的人固然可以收获来自别人的好感,也就是所谓的“颇有人缘”。可事实上,别人不会套只是在互相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才会产生。若是因为某种产生纠纷,弱者是首先被欺凌,从利益圈子里被扔出的那种人。
丰树理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如果谢浩然真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一团和气,他就绝不可能坐上“雷极门掌门”的位子。
丰树理听说过雷极门,也知道雷极门是贺家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