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弹出美术教师陶乐的头像,以及对话:“老于你吃完了没有?”
于博年不紧不慢拿出餐巾纸擦拭着嘴角,漫不经心在手机上发送信息:“刚吃完。中午还打不打乒乓球?你昨天可是输了我一顿晚饭,先说清楚什么时候请客?”
陶乐的手机头像就是他本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教师,瘦高个,性格开朗,与校长于博年关系不错,平时喜欢开玩笑:“打什么球啊!赶紧来我办公室,有好东西给你看。”
于博年顿时来了兴趣:“哦,你有新作品出来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满面流泪的表情:“……不是我的,是这次一个学生美术期中考的画。”
于博年喜欢音乐,也喜欢美术,他本人还是省美术家协会的会员。
“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
出现在于博年面前的是一副墨牡丹。
一米多长的画纸就这样斜摆着。为了便于观赏,陶乐用夹子把画纸的顶部固定在隔板上。虽然整体效果没有直接挂在墙上那么好,却要比平摆在桌面上要强。
美术办公室里只有陶乐一个人。他拉着校长于博年,献宝似地指着画卷连声嚷嚷:“我说的就是这张。你觉得怎么样?一个高一学生画的,至少也是练了四、五年,才能有这份功力。”
于博年没有说话,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眯起眼睛默默注视。
国人画牡丹者甚众,但是画墨牡丹者甚少。原因很简单:墨色不比颜色,尤其是对单一品种花卉的描绘,需要对深浅层次不同的墨色进行搭配。“由浅入深”绝对不是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在完全由墨色构成的画卷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失误,进而让整张画卷彻底变成废纸。
眼前的这副墨牡丹惟妙惟肖,气势非凡。搭配的小景与花瓣淡墨部分相得益彰。重瓣花笔笔晕染有层次,花枝勾勒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渲染的部分自然洒脱,丝毫没有给人以“媚俗”的感觉,却有一种平淡中彰显的高雅圣洁。
足足看了近五分钟,于博年才放开胳膊,慢慢抚掌互搓着,点头道:“不错,真的很不错。对墨色的理解和运用非常高明,尤其是花瓣边缘的处理,至少我是比不上的。”
陶画书画,有书才有画。你看这字写的,真正是行云流水啊!”
于博年朝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仔细注视着配文,连连点头:“是行书,枯润变化丰富,虚实相济,布局合理……咝!这份写字的功夫没有五年以上的磨练根本写不出来。你看看他着笔锋,纵得出,擒得定,拓得开,留得住。虽说还没有达到那些老书法家神妙的境界,但是就这副作品而言,已经算是上品。”
说着,于博年直起身子,带着脸上尚未散去的感慨,发出疑问:“这真是我们学校期中考试的美术作品?”
陶乐摊开双手,表情很无辜:“当然。这种考试不限定画种和画风,又没有固定的规格。不要说是国画,就算学生交上来的作品是素描或者色彩写生都可以。反正现在是高中,美术课只是一种兴趣辅助,除了想要报考院校的特长生,对其他大多数学生来说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