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靖临行前已有交待,命杨凌和英荐暂且静候待命,因此,杨凌在发现平陵驿中平静得有些反常后,也并未及时向平陵城中的英荐通报,而是按驿长白申的吩咐,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精心准备起当晚的宴席来了。
直到当晚开宴时,杨凌才不无惊讶地发现,在应邀前来驿站议事房赴宴的吏员当中,不见了那位假冒雷参军身份的密使王举的身影。
他随后向驿中同事打听雷参军的去向,也未得到确切的答复,不禁暗自猜想:多半是那位从建康总管府赶来抓捕王举的夏侯福已秘密将王举从平陵驿逮走了吧。
心中有此猜想,杨凌借上菜的功夫,就对驿长白申的神色表情格外注意了起来。然而,在几十位与宴的吏员当中,唯一可能对王举的去向知情的白申却表现得一如往常,杨凌也没能从他的言谈举止间看出有任何异样来。
直至当晚天近二更时分,宴席终了,白申送走前来赴宴的吏员们,回过身来却突然传命,要紧急召集所有在驿中未出外差的驿吏、驿卒们来议事房听训。
平陵驿中有几位次日清早就要外出传送驿报的驿差们此时已经睡下了,听到驿长的传唤,不得不揉着惺松的睡眼,重新穿上衣服,匆忙赶到驿站议事房听训。
“列位兄弟,这么晚了把大家召集到此,是为了要向大家通报一件事关咱们平陵驿体面的大事。”待人都到齐了,白申瞪着一对金鱼眼,紧绷着脸,大声训示道,“有人可能已经注意到了,咱们驿中的更夫平二失踪不见了。经查,平二极有可能是现仍盘据浙东一带的商畴所部残匪安插在平陵驿中的眼线,现已负罪潜逃,不知了去向。”
见听训众人都是一脸惊诧的反应,白申有意停顿了一下,方接着说道:“平陵驿做为一座地处冲要的水陆大驿,驿中竟出了残匪的眼线,这件事不能不说是平陵驿的耻辱。为此,我已向上司自请降罪惩处。之所以在今晚将大家紧急召集于此,告知平二是商畴所部残匪的眼线一事,是要警示列位,最近一段时日,须得小心办差,不要出任何差池,以免被平二这件事影响到了列们日后的前程。”
听训众人皆面面相觑,议事房内一时鸦雀无声。
杨凌本以为,接下来白申多半会谈到王举的事了,却没想到他连雷参军这个名字都没提,转而向众人解释起了,他在查知驿中出了平二这个朝廷逆犯后,向上司呈文自请罪责的同时,为顾全平陵驿的体面,坚持设宴款待各位在驿中下榻吏员的苦衷,并不是为他个人的前程考虑,而是不想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牵涉到在驿中当差的兄弟们身上。
众人当中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忍不住打起呵欠来了:人人肚子里都十分明白,白申今晚这么做的真正用意只有一个,就是要告诫众人,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事起乱,以免影响到他个人的前程。
杨凌等到众人听罢白申的一通训诫,纷纷散去,心中却产生了另一个疑惑:倘若白申已如李靖所说,通过其恩主张伯和现正在为夏侯福效命,而夏侯福又已将王举密捕的话,那么白申有什么必要非得搞今晚这一出呢?他派其相好珠娘赶往建康去向夏侯福通风报信,捉拿商畴所派密使立下的功劳,难道还抵不上下属中出了平二这么个朝廷逆犯的错失吗?他今晚召集驿中众人前来,只向大家通报了平二是商畴安插在平陵驿的眼线这一件事,而对王举只字不提,又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不过,杨凌随即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又不打算长久在平陵驿干下去了,过多地考虑这些事未免有些多余,甚至是可笑了。索性也就不去多想了。
当晚,杨凌返回自己的宿房,忽地想到,经驿长白申今晚当众通报了平二是朝廷逆犯这一消息,大约过不了几天,居住在忠伯、小草那里的顾沁儿就会听到传言,不知她会不会受到这一消息的惊吓,以至凭此推测出无垢托她带往浙东天台山的那卷经文有问题,看来自己明日一早就须去好好安抚她一番了。
自从几天前顾沁儿向他透露出自己对读书人素怀仰慕之后,杨凌就对他这一世的人生目标暗自做了修正:他打算改头换面,重新拾起书本,全心全意地做一名隋朝的秀才了。至于先前曾怀有的在这一世尝试经商,希望终有一日能穿越回千年之后,帮助母亲将“状元面馆”做强做大的念头,也因受到顾沁儿的影响暂时抛在了脑后。
所以,出于对顾沁儿的关心和担忧,杨凌次日一早就跑到了忠伯、小草二人租住的民居,首先将平二是朝廷逆犯的消息告诉了顾沁儿,好心地安抚她说,平二逃窜这件事与她无关,要她不要想得太多,担惊受怕,且向她表示,自己定会努力帮她尽快离开平陵,前往东殴城替父母双亲扫墓的。
顾沁儿听罢杨凌的话,倒没有杨凌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只冷冷问了他一句:“杨大哥,你确切地给我个信,要等到哪一天才肯放我去东殴城为父母扫墓?”
从顾沁儿的眼神当中,杨凌分明看到了一丝戒备和怀疑,忙向她解释道:“我昨日听说,县令老爷这两天就要回衙了,你很快就能拿到路引了。”
“那,就请杨大哥过两天再来吧。”顾沁儿淡淡地说道。
顾沁儿过于平静地接受了平二是朝廷逆犯这一事实,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令杨凌既觉意外,又颇感到失落。顾沁儿越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