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英荐的设计,在这场两位伙夫之争中占了上锋的老贾先行返回平陵驿,而上了当、挨了打的杨凌则在老贾走后隔了一段时间才蹒跚着离去。
在杨凌临走前,英荐特地叮嘱他要将这所宅院所在街巷,所处方位牢记在心,以免日后有事需寻求他的帮助时迷了路。
然而此时,杨凌满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本想在解救三郎出狱之后,就向李靖提出辞差不干,索性一并连驿隶的差使也辞了,以求彻底从这场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是非中解脱出来,另谋生路的。但据眼前的事态发展来看,自己反倒越陷越深,大有被卷入是非旋涡中难以自拔的势头。
特别是李靖告诉他的关于已派高昌护送三郎前往关外接养母娄氏这一消息,更令杨凌感到了惶恐不安:难道李靖嫌用三郎威逼自己为他效命仍不放心,还要打养母娄氏的主意?
一夜未眠,加之身上又挨了不少拳脚,杨凌窘态尽现地走在返回平陵驿的路上,本已是身心俱疲了,却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紧张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眼前越加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尽快从这场在他看来无趣又无味的是非争斗中解脱出来,与养母娄氏、三郎一道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要想摆脱李靖对自己的纠缠,首要的便是须想明白他为何要煞费苦心地逼着自己为他效力,换而言之,也就是要搞明白自己对李靖有何利用价值。
杨凌努力整理着思路,蓦地想到何不用换位思考这一市场营销的基本思路,站在李靖的角度来尝试着作一番猜想,或许更利于自己参透其中的隐秘。
毋庸置疑,李靖是“鹰窠”的重要成员,他想利用自己对付的是以张仲坚、商略、商畴为代表的南陈“雁巢”残部。也就是说,自己在穿越回隋朝短短半年时间里,必然已和“雁巢”残部的某个重要人物结识,或者产生了联系,因而才使得在李靖眼中,自己具备了为他利用来对付这些人的价值。
从李靖方才向自己交待下一步差使时有意无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判断,或许自己先前关于三郎与张伯和有过生意往来是导致李靖盯上自己的这一猜料有误,灵谷寺的无垢和尚才是此事的关键人物。
由暗自猜料到无垢和尚极有可能是张仲坚、商略的同伙,杨凌进而对托他带信给无垢和尚的蒋无病产生了怀疑:自己不正是受他所托,才与无垢和尚结识的吗?难道李靖早在关外时就已盯上了自己?
这么一来,他再将自己和阴全在飞狐径遇劫时似乎有人暗中相助,在定州小铺驿时薛世雄先是相中自己炒面的手艺,挽留自己跟他到军中效力,后来又离奇地改变主意,放他继续南下,以及在山东曹县的遭遇联系起来认真琢磨了琢磨,越想越觉得在自己南下江南途中暗中护持自己的那个人就是李靖。
蒋无病和无垢和尚这一对堂兄弟既然同为南陈“雁巢”残部,而自己受蒋无病之托带给无垢的那块桃木符很可能也非同寻常,决不止是一块亲人间相认的信物,那么李靖据此怀疑自己也是蒋无病的同伙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是,即便事实真的如此,似乎也不足以使李靖在自己身上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吧。杨凌挠了挠头,仍觉没能完全猜透李靖费这么劲来笼络、威逼自己为他所用的真正原因所在。
不知不觉间,他已回到了平陵驿,一眼望见平二站在驿门外,杨凌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生怕平二看到自己的这副狼狈相,嘲笑自己。
“兄弟,你没事吧,白驿长在你俩走后没多久就回驿站了,现正在议事房等着见你哪。”平二也看到了杨凌,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啊,是嘛,我这就去见他。”杨凌有意将脸别过去,避免叫平二看到他那张被英荐煽肿的脸,匆匆向驿站内走去。
驿长白申已从驿卒们的口中得知了今早老贾和杨凌在马厩起争执的事,叫杨凌去见他,本想狠狠教训他几句,要他体谅老贾被他挤掉了差使,对他心怀不满也属人之常情,凡事须对他忍让着些,但待见到杨凌脸肿得老高,身上的衣服也扯破了,分明是刚挨了一顿暴打的模样,心中对他窝着的气也就消了,主动问杨凌还要不要到广陵去了,“飞雪”拉了稀,跑不动,自己可以暂借匹驿马当他的坐骑。
杨凌只得半真半假地向白申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恐怕骑不得马了,要留在驿中休养几天才去广陵,白申遂趁势许了他三天假,吩咐在他养病期间,驿站伙房仍由老贾掌厨。
杨凌里外两头受气,出了驿站议事房又迎面碰上平二来向他打探去见白申的结果,因而想到自己昨日是向他声称自己宿房里窜进了条蛇才到他房中借宿了一宿,就近监视觉悟的,不便当着他的面径直回宿房休息,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掉头出了驿站,到附近忠伯和小草的居所好好睡上一觉了。
连累带窝火,杨凌这一躺下,居然真的发起烧来。急得忠伯忙到平陵城中请来了郎中为他诊治病情,小草没日没夜地守在床前服侍,好歹过了两天,杨凌的病情才有所好转,逐渐地能下床走动走动了。
在房中呆着没事,又因气恼驿长白申偏袒老贾,趁自己有病时将他调回了伙房,不愿回平陵驿当差,杨凌便向忠伯、小草二人打听起他俩是怎么到三郎身边做了仆从的。
原来,忠伯是因自己一家人都染上瘟疫,妻子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病重不治都死了,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