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大朝会上的一整套流程当然不会有任何新意,吴充作为唯一的宰相,统领整套仪式。
先是朝臣拜舞于庭,而后外国的使臣上殿——只不过比往年少了两家,多了一家。从去年开始就没了交趾,今年又以扰边为由,拒绝了西夏派出的使臣,多出来的是高丽,也是从去年开始,派遣使臣入贡。
紧接着就是颁大赦诏,冬至日的郊祀大赦之后,因为改元元丰的缘故,天子又颁布了一道赦令。
到了最后,便是天子赐宴,基本上也没得吃,群臣奉酒为天子、太皇太后和太后祝寿。总计大约四个时辰的样子,今年的例行公事宣告结束,群臣中没有差事在身的就可以回家了,但皇帝和一干宰辅还有得忙。
韩冈在正旦大朝会上,按部就班的做着他的龙套角色,不起眼、不醒目,也不犯错。也就是他所立足的位置,引来诸多羡慕的目光。
另外还有契丹的使臣,往他这边看得多了一点。韩冈也听说当今的大辽天子很喜欢坐着飞船上天去游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
回到家中,王旖这位北海郡君已经按品大妆,去宫中觐见太皇太后了。
王安石的女儿在宫中不受待见,无论是曹太皇还是高太后,都是不喜欢王安石,更别说一干宗室,更是将王安石恨到了骨头里去。当初吴氏就没少受过气,王旖也不可能像普通重臣妻室那样会被留下来说上两句话,更没机会与宫中的嫔妃攀上交情。
韩冈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王旖到了快晚上的时候才回来。
“被皇后和朱婕妤给留下来了。”王旖跟韩冈说着,“家里都是六个孩儿平平安安的,皇后想问问是怎么照料的。还有寻常在家吃的喝的,还问了官人爱喝的汤药的方子。”
“你是怎么回的话?”韩冈问道。
“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家里的汤药饮子也寻常,都是市面上常见的,皇后和婕妤听着追问几句也就算了。”
韩冈摇头失笑,为了儿子连根稻草就不放过。
王旖进去换衣服。他对正在已经让下人将晚餐布置好的严素心笑道:“方子是方子。同样的方子,做出来的汤药饮子不一样。同样的菜谱,做出的菜口味也不同。这可是素心你的功劳。”
严素心回头横了韩冈一眼,“奴家哪里能比得上宫里的御厨。”
韩冈哈哈笑道:“御厨可没有如此千娇百媚的。”
严素心一跺脚,不理韩冈就出去了,。
玩笑是这么开,不过向皇后和朱婕妤想问什么,韩冈也知道。赵顼的底子不行,锻炼的时候又少,为了能多些儿子还日夜操劳,两边的情况根本就没办法比的。
韩冈悠闲的家里度日,陪着妻妾和子女,享受着难得的亲情。但看到正旦大朝会之后,韩冈依然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候召见,外面的议论就渐渐多了起来。
许多人都猜测着韩冈是不是失了圣眷,又有许多幸灾乐祸的。韩冈在高层的人脉并不深,不像许多世家子弟,只要往殿上一站,前后左右都是攀上亲戚,有的甚至还能攀到端坐在御榻上的那一位。他与高太后的亲戚关系隔得不知多远,眼下没了王安石照看,有些人就想看着他这个灌园子怎么倒台。
但韩冈倒是什么都不在乎,这一切,都与闲居在家的他无关。看眼下的样子,天子是不着急让他去京西上任。不过也的确不急,要想征调民夫开挖运河,一般只能选在冬日农闲的时候,要不然就是灾年,否则误了农时,哪边都不讨好。韩冈就算是现在上任,也是来不及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韩冈照样陪着家里的妻儿,偶尔出去拜访王韶、章惇一干亲朋好友。
苏颂去年作为贺生辰的使臣,去了辽国一趟,也是年底前才赶回来。有消息说天子有意任命他为开封知府。韩冈也去他府上拜会,说起苏缄之事,都是唏嘘感叹一番。
不管怎么说,韩冈与苏子元成了亲家,与苏颂也成了平辈的亲戚,而且两人的兴趣爱好也相同,对于天文、机械、算学上的爱好,都有许多共同语言,也算是忘年交。
苏颂也曾有问起韩冈打算如何整饬襄汉漕渠,毕竟韩冈曾经提到的多级水闸在京中也传扬开来。韩冈则反问道:“不知子容兄可还记得《禹贡》中的‘盖河漩涡,如一壶然’?”
“黄河壶口?”苏颂皱眉想了一想,他也是走南闯北多年,见识远胜普通的官员,头脑更是敏锐,当即恍然:“旱地行船!是轨道!”
“正是!”
“玉昆你不说用多级水闸,能提高水势的?”苏颂疑惑了起来。
“那也要有水才成。”韩冈摊摊手,“方城垭口的那一段渠道只有从方城山上下来的溪水,而且还不稳定,根本就排不上用场。只有向下掘深渠道至六七丈,引活水来,多级水闸方有施展之地。”
“五六丈啊……”苏颂听着就要摇起了头
“想要将开凿到如此深度,非是穷数年之功不可为。但换个想法,当中无法行船的一段,只要用轨道中转一下,其实就没那么困难了。”
“但运力?”
“通过襄汉漕渠的运力,能有一百万贯就够了。而利国监中的轨道,每年转运出来的生铁、矿石,又是多少?”韩冈笑着,他早有定计,“先把轨道修起来,如果顺利的话,当年就能有一百万石粮纲入京。至于渠道,轨道运粮归轨道运粮,渠道开挖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