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贺兰鸩劈了一些柴,就见夜色四起。他觉得既然当了平民百姓,就该做出个平民百姓的样子来。所以劈柴打水做饭,他每天都要亲力亲为。属下看着干心疼,也不敢帮忙。
贺兰鸩劈完柴,正立在院中活动肩膀,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爬上屋顶的南橘。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旧衣,略有些松垮,夜风一吹,只觉得一件衣服飘在房顶。他所立之处,看不大清她的脸,只是觉得这丫头安静下来,同平时的她不大一样。
南橘正坐在房顶上发呆,突然听到底下传来的动静,朝下一望,就看到贺兰鸩正在慢吞吞的爬梯子。
南橘眼角不禁抽了抽,他翻墙本事一流,上个屋顶竟要这般费力。
等贺兰鸩坐在她身旁后,南橘没好气地问他,“你上来做什么?”
贺兰鸩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此话该我问你。不去睡觉,在此作甚?”
南橘有些不满,“还不是你将我丢下三天,害我晚上睡不着觉。”
贺兰鸩道:“是睡不着,还是不敢睡。”
与她开这样的玩笑,若换作平日,她不骂他,也得甩个脸色给他。谁料,姑娘今天出奇好脾气,隔了一会才听她道:“习惯和依赖这毛病还当真可怕。”说罢就抱上膝,样子有些伤神。
这丫头,是在生他的气?
“其实,我并未觉得它们有什么可怕,至少那是你信赖一个人的证据。”
南橘一愣,听身边的人继续道:“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是好,可孤单时间长了,稍被人关心一下,便不再想回去一个人孤单。”
南橘轻轻哼了一声,“贪婪作祟罢了。”
贺兰鸩并不是多话之人,也没有再与南橘交谈,气氛一下安静了起来。
隔了会儿,南橘随便找了个问题,问贺兰鸩,“穷光蛋,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贺兰鸩道:“家中有一些小辈。”
南橘笑了一声,“这么听来你的辈分好像很高。”又问他,“你父母呢,可还健在?”
贺兰鸩顿了一下,道:“我没有父母。”
这下换南橘顿了顿,歪着脑袋看向他,“人都是父母所生,你怎么会没有父母,难不成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兰鸩道:“有不如没有,我倒希望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贺兰鸩的表情掩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此时在南橘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再看向贺兰鸩时,眼神里不禁多了些关怀,“原来你也是个爹不喜娘不爱的。”
说罢,就将目光投向远处被苍茫夜色侵吞的山峦,思绪渺茫,“我同你差不多,不过比你幸运一点,至少我阿娘疼我。”
月华普照,流连在大地的万物上。南橘望着头顶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思亲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她还在不在人世……”
贺兰鸩有心问:“倘若她不在人世你该怎么办?”
南橘忍不住瞪了贺兰鸩一眼,再次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贺兰鸩下定决心,道:“你阿娘死了。”
南橘脸一黑,有点生气道:“你又不认识她,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隔了会儿,听贺兰鸩道:“我来时看到有官府办案,正是前些日子琅琊山的追杀案。救你时,我便托人打听了一下。那些遇害的人,正是你的家人。”
南橘一听,忽想起她从棺材出来见到的那妇人,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她的心此刻难受的紧。许是这身体里还残存着小娃娃的一些意识,之后眼泪就忍也忍不住的往下流。
贺兰鸩见极力忍着哭的南橘,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不出声还好,他这一出声,南橘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心里也有些自责,这些日子她只想着自己,却没打听过那妇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