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神还有些迷惘,但人看上去,已经精神了不少。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越过他,将手中的药,端给了对面的人。
那人接过药碗,也道了声谢,祁凰说了句不用客气后,才慢吞吞转身,挪向苏景骞的床榻。
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醒了。”
苏景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光泽,“凰儿,我莫不是在做梦?”
听他说话就忍不住来气,恨不得将手里的托盘扣他脸上:“这几个月里,你去哪了?”
他虚弱地笑了一下:“凰儿,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有我的苦衷。”
人人都有苦衷?难道就她祁凰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
她越发生气:“苏景骞,你真的很不负责任。”
他没有反对,轻声应道:“是,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她拉过一把椅子,在榻前坐下,将萧凌风给自己的药放在床头:“不愿告诉我你去了哪,至少能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垢山庄,又是怎么受的伤吧?”
苏景骞垂下眼,好半晌才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她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是从皇上口中得知的。”
皇上?他说的可是祁寒?
“你见过祁寒?”
他轻轻动了动下颚,道:“是,我见过皇上。”
他唤祁寒为皇上,看来,在他心中,已经承认了祁寒这位君主。
“我以为你在宫里,所以想回去找你。”苏景骞接着道:“可惜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祁寒呢?他没有强迫你留下?”苏景骞的医术,少有人及,祁寒是个惜才之人,就这么放他走了,很不应该。
苏景骞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皇上本不想放我走,是我一再坚持,才答应的。”
这个一再坚持的程度有多大,其实不用再问,想从祁寒手中逃脱,没有一些牺牲是做不到的。
“对了,你失踪那天,究竟是谁袭击了你?”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
苏景骞原本在尝试着坐起身,听了这话,动作蓦地一顿:“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祁凰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他们后来没再找过你?”
“没有。”双手使不上力气,他刚坐起一些,又跌了回榻上。
祁凰连忙探过身子,将他扶住。
他仰首,前额正好触碰到她的下巴,细腻的凉意,沿着额头传到了心底。
熟悉的海棠幽香,在鼻端徘徊,他浑身一颤,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维持着探身的姿势,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臂,微微有些惊讶,随即神色如常道:“你好好养伤吧,这里很安全,萧庄主是个好人,把治伤的独门秘药都送我了。”
他不喜欢听她说这些,他宁可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迟迟不来见她,为什么说好了要保护她,却临阵脱逃?
可她什么都没说,似乎自己只是个顽劣的孩童,走丢后又被找回,没什么大不了。
手上微微用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凰儿,你能原谅我吗?”
她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直起身子,将手臂抽回:“我从未怨怪过你,何来原谅?”
他神色越发黯然,她说不怨他,他该高兴么?
如果她真的在意自己,又怎会说出这般听似温柔实则绝情的话来?
难道说,他马上就要失去了她了?
还是说,他已经失去她了?
“凰儿,我答应过你,会一生一世守护在你身边,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他看着她,立誓一般:“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食言。”
祁凰望着他,这个男子,曾经是自己心底最为眷恋的存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成了自己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人,如今离的这样近,她却再也感觉不到曾经那种缱绻温暖的感觉。
“苏景骞。”她嗫喏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意,“事到如今,再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残忍,但我不喜欢欺骗,更不愿糟蹋你的感情,那个雪夜我便告诉过你,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感情……”
“凰儿,我可以等!”突然感到害怕,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停了停,看着他情绪逐渐激动,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叹一声,放缓了语调:“苏景骞,那时候我没有明确告诉你,是我的错,但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你不要再等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接纳你的感情。”
他怔怔看着他,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莫大的哀恸中,那样子,看得祁凰心头一阵不忍。
但再不忍,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能明明不爱他,却还做着让他误会的举动,说着让他误会的言语,让他那份赤诚的感情,遭到践踏。
既然没有希望,那就直接让他绝望,总比看到光明再给予打击要好。
他的目光茫然无措,似乎找不准焦距一样,突然抬头问了句:“是因为容凤么?”
她愕然,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容凤也在这里?”
他黯然苦笑:“我听其他山庄弟子谈起过此事,说你身边的男子,与萧庄主不分伯仲,能与倾城绝色舞红袖不相上下的人,除了那位人中龙凤的皇太子,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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