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亨利本人,也突然有一种世界观被刷新的感觉。
那么……那个青年人到底是谁?
虽然穿着侍应的制服,但是他应该不会是这里的侍应,否则特雷维尔小姐根本不会有亲手向他开枪的理由。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因为对特雷维尔家族满怀仇恨所以来找她报仇的敌人,还是一个已经被抛弃,但是想要继续赖在她身边的情人?
莫非是后者?
短短一段时间。亨利脑中如此多的想法纷至沓来,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动脑子。
“如您所见,是我对他开了一枪,先生。”就在他还在狐疑的时候。特雷维尔小姐终于开口了,毫不避忌地承认了。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亨利终于勉强地恢复了镇定,“他……他是谁?”
“他是我们家的一个敌人,他想要偷窃我带过来的一些文件。借此对我哥哥和我不利,所以我只好当机立断向他动了手。”芙兰平静地回答,“这是自卫措施,迫不得已的行动,我请您理解一下。”
真的是这样吗?听到了芙兰的解释之后,亨利却还是十分狐疑。
这事情实在太奇怪了。
“请您相信我吧,这确实是事起仓促,我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否则我根本不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人为我们办事。”眼见亨利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芙兰继续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打量起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伊泽瑞尔,“这个人太危险了,而且知道的东西也太多,我只能让他暂时无法行动。”
“您不打算杀死他?”亨利敏锐地发现了芙兰的意思。
“是啊,上帝教导我们仁慈,我怎么能轻易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呢?”芙兰浅浅地笑了起来,“我说了我只是为了自卫而已。”
这个明媚的笑容让亨利先是下意识地放宽心,但是一瞬间之后却又让他不寒而栗,反而陷入到了更深的恐惧当中。
明明看上去是一个娇弱的女子。为了自卫就二话不说开枪伤人,事后还能这么没事人一样地笑……
这些去了京城的亲戚们,个个都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啊!
这些亲戚们,在凡尔赛的荣华富贵当中混迹。在大革命的腥风血雨当中淬炼,几个世纪的经历,看来已经把他们锻炼熔铸成了别的物种。
“虽然这看上去有些残酷,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残酷。”芙兰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我们乐于看到的结果,但是当出现这样的结果时。我们也只能默然承受,而不能惊慌失措,您说对吗?”
“……是……是吗。”这种莫大的恐惧,让他话都说不太清楚了。“那您……那您打算怎么做?”
看来已经把他给吓唬住了。玛丽和芙兰对视了一眼。
“我需要您的帮助,先生,这正是我把您叫过来的原因。”芙兰将视线从伊泽瑞尔身上转到了他的身上,“您得帮我把这件事抹平,我可不想因为自卫而变成报纸上的头条新闻。”
“抹平?”亨利下意识地反问,“那您打算怎么抹平呢?”
“这个应该是我来问您的问题。”芙兰微微皱了皱眉,“您在这里认识人,而且有头有脸,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更加不能抛头露脸,所以我当然应该依赖您帮忙才对啊?”
“可是……可是……”亨利还是有些踌躇。
“先生,正如我刚才对您说的,特雷维尔家族对您有过那么多帮助,难道祈求您做一些回报也是可耻的吗?”眼见他在犹豫,玛丽适时地插话了,“当然了,还是那句老话,如果您觉得这太难办,您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强迫您的。”
该死!你们不会强迫才怪!亨利禁不住在心里咒骂。
毫无疑问,如果他拒绝帮助特雷维尔小姐的话,那么他肯定以后再也不能指望京城本家的帮助了,也肯定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大部分东西——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有力的靠山,怎么能够轻易地就让他们溜掉?
不就是做点坏事吗,谁不能干的!
亨利把心一横,然后抬起头来盯着芙兰。
“我乐意为您一家赴汤蹈火,只要您和您一家记得我的忠诚。”
“我当然会记得的,先生。”芙兰再次微笑了起来,“我们一家从不亏待有功劳的人。”
“那您说吧,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横下心之后,亨利的脑子反而流畅了不少。
“首先,您去秘密地找个您认识、而且可靠的医生来,让他帮忙治疗一下这位先生。”芙兰手虚指一下地上的人,“其次,您要找一下这里的老板,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把这几间房间长期订下来。”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芙兰转头看了看玛丽,“恐怕这几天我得睡你那儿了……”
“没关系。”玛丽笑着点了点头。“床又不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