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空渐渐为黑幕所遮蔽,冬夜即将降临的时候,路易-波拿巴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巡视,打算乘坐马车返回爱丽舍宫,而夏尔也跟着他一起向早已等候的扈从们那里走了过去,准备一并离开。
和来的时候相比,此时夏尔的心情已经大为不同,从原本的例行公事变成了一种压抑着的激动和振奋。
没错,这种激动是来自于路易-波拿巴亲口许下了要将儒尔维尔亲王原先的府邸赏赐给夏尔的诺言。
虽然此事还没有正式决定,但是以他现在的地位,再加上是在一大批的陆军将领的面前说出的话,那么就不太可能有收回的余地了……也就是说,夏尔将得到一份自己原本甚至都难以想象的礼物。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从衣兜里拿出了怀表,然后借助马灯的微弱光线看了看时间。
都已经这么晚了啊,怎么还没来啊?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他心里有些不安。
“夏尔,看来是有事耽搁了吧?”这时候,旁边的路易-波拿巴也得出了同样的判断,“我们都得回去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你这么日理万机,以后哪里还有几次机会啊……夏尔在心里回答。
“您再稍微等一下吧,拜托了,他一定会马上过来的……有什么事会比接受您的接见更加重要呢?”他口中这么回答,然后不时焦急地看着远处兵营的方向。
要是再不来的话,他也没办法了。
仿佛是应和了心中的呼唤似的。在远处渐渐被黑幕所吞没的模糊地带,终于有了几个影子渐渐从黑暗深处蠕动了起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夏尔终于能够看清对面的人了。
“终于来了啊……”他松了口气。
然而,他的心里也免不了产生了一些怨怼的情绪。等到这几个人将要挨近之后,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吕西安,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来,我们都快要走了!”
“抱歉,夏尔……刚才我到士兵们的营房去巡视去了,您派过来报信的人老久才找到我……”吕西安的脸色有些尴尬和抱歉,“听到了这个信儿之后,我马上就赶过来了。总算还没有太迟。”
“总算不是太迟,但是已经够迟的了,你总不能让总统等你吧?”为了让路易-波拿巴消气,夏尔有意苛责了吕西安几句,“总统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去办理,你怎么能耽搁他的时间呢!”
“没关系的,夏尔,既然来了,那就好了。别怪他了,他又不是故意的。”夏尔的苛责终于起了预想中的效果,路易-波拿巴出言打断了夏尔的话。
然后,他走到了吕西安的面前。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晚上好,克弗莱尔少校。”
没错。这是夏尔为了吕西安所特意争取到的一次接受总统接见的机会。
在夏尔的不断游说之下,刚才就对吕西安产生了不错的第一印象的总统。终于被他打动了,同意拨冗抽出一小段时间来接见一下吕西安。
然而……他却叫错了吕西安的姓。不过没关系。夏尔和吕西安谁也没去纠正他,毕竟贵人事忙嘛。
“很荣幸能够得到您的接见,总统先生!”吕西安马上先立正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迟疑着伸出手来和总统握在了一起。
虽然他的声音被刻意显得平静,但是总是夹杂着一些微微的喘息声。
从夏尔这边看上去是移动很慢,其实这已经是他能够走起来的最快速度了,总算在最后时刻赶到了,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然而,他的这种情态却被总统误解了,他以为吕西安是在为能够得到接见而激动得不能自持,再看着吕西安端正而且棱角分明、极具军人特色的脸,他心里愈发高兴了。
“我看了你的士兵的操练,很不错。”他紧握着吕西安的右手,一边带着笑容看着他,“果然是阿尔及利亚的战斗英雄,确实有自己的一套。”
“谢谢您的夸奖,总统先生。”吕西安既显得受宠若惊,又显得有些微微窘迫,“不过,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本职工作而已,不值得您的特意夸奖。”
“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已经可以了!”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路易-波拿巴叹了口气,“现在就是有那么多人,连恪尽职守都做不到!”
得到了总统如此夸赞的吕西安,被喜悦和惶恐所填没了,他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讨他欢心,最后只能悻悻然看着总统。
还好,有夏尔在旁边给他打圆场。
“吕西安一直都是您的坚定支持者,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在军队当中不受重视,还曾遭受过勒令退役的处分,现在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了军队。”
“哦?”路易-波拿巴有些疑惑地看着吕西安。
这个视线,让吕西安心里微微有些犯了难。
也许他对皇帝印象很好,但是他并不喜欢这位侄子。
然而,他不可能在总统面前直抒胸臆,更别说扫夏尔的面子了。
“我一直都对皇帝陛下推崇备至,先生。”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振奋一些,“我也坚信,我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以强硬的手腕治理国家,才能让国家重新回到正轨。而那个时候,我们军人就可以不用关注这些政治事务,而只用关注自己应该履行的职责了……”
这些话模棱两可,因而不善作伪的吕西安可以毫不做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