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未红到最后也没改称呼。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叫了一百年,改不过来,不改!”

松之秋不欲逼她太甚,惹她反感,便点点头,说了声“随你”。那一刻,杏未红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旗开得胜的兴奋和激动——她没有听话,他也奈何不了她,她成功了!

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只能听话的鼎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明明已经获得自由许多年,然而,此时此刻,杏未红仍然有泪盈于睫的冲动,是激动,是高兴,也是委屈。但她不想在松之秋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咬住牙关,抬头去看天空。

苍鹰飞过,留下激昂的长吟。

她深深呼吸着,慢慢平静下来:“我要走了。”

“去哪里?”他问。

杏未红仰起头:“随便去哪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要飞走!

“你有钱吗?”松少庄主直指核心。

杏未红:“……”她身上还有几颗鬼珠,但在人间不通用,而某些人说好的酬金还没付。她盯着他,面无表情地摊开手心:“付钱。”

“按照市价,你护送一趟的报酬是一百二十鬼珠。”松之秋淡淡道,“我没说错吧?”

杏未红点点头,她的行情在七十到一百之间,一百二十绝对算得上是高价了。可为什么听到他那么说,她心里油然而生不妙的感觉呢??

“鬼珠在阳间不通用,折算成灵石的话,大概是八十左右。”松之秋一副体贴周到的模样,“大概够你在周边逛一圈吧。”

杏未红身躯一震:“你骗人!”她当通房丫头的时候,月例都有五十灵石,买点丹药就没了,八十灵石只能丢进池塘里听个响。

“我没骗你。”松之秋道,“鬼珠只是你们鬼界约定俗成的货币,和凡间的金银相似,但灵石中含有灵气,不仅能够交易,还可以补给,二者的交换比例自然不可能是一比一,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杏未红高涨的情绪蓦地低落下去,没精打采地说:“不用了,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

松之秋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失笑道:“被钱难倒了?”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赚钱很辛苦的。”她怏怏不乐。

松之秋弯了弯唇角:“你说不喜被束缚,欲过想如何就如何的生活,既然如此,缘何囿于钱财?没钱的话,去抢不就好了。”

杏未红震惊地看着他:“怎么能抢钱呢?!”

“这有什么,许多修士都是这么做的,不然怎么会有杀人夺宝一说?”松之秋口吻平淡,“缺钱了就去抢,看上人家的宝物去抢,哪怕瞧中了旁人的道侣,也可以去抢。”

他此言并非恐吓,修士都有争夺意识。这条通往成仙的道路,本质上是由无数资源堆积起来的,自己得到的越多,飞升的概率越大,所以,修士与天争命,与人夺宝,只是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个人而已。

杏未红无法接受,认真反驳:“抢了别人的东西,那个人怎么办?”

“有实力自然保得住,没实力就认栽。”松之秋漫不经心道,“你说要随心所欲,那就走这条路好了。”

杏未红想也不想:“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反问,“谁规定钱必须是堂堂正正赚来的?别人有,抢过来就行了,不肯给,杀了就是了。礼义廉耻,都是圣贤书里的话,你既然不喜为人驱使,何必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

杏未红懵逼,绞尽脑汁半晌,才找到答案:“因为他们说的是对的。”

“哦?这么说,对的话你就听,不对就不听?”松之秋替她总结。

她认真思索片刻,点点头:“对。”

松之秋又问:“那么,我说的话有理,你也会听?”

杏未红纠正:“你说有理不算,我说有理才算。”

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你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是正确的,就会听从,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但杏未红心里有根刺,一口气哽在喉头,就是应不出来。松之秋察觉到了,换了个问法:“其他人说的话有理,你觉得有理,你会听吗?”

这下她能点头了。

“所以,你唯独不肯听我的话。”松之秋得出答案,双目凝视着她,“阿红,你恨我,对吗?”

杏未红又点了点头,说:“我讨厌你,很恨你,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的态度如此坦然不作伪,反而更加伤人,但松之秋仿佛遗忘了自己便是当事人,眉梢不动一下,继续问:“为什么?”

“你永远要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杏未红的怨气憋了太久,终于如洪水决堤而出,滔滔不绝地说,“最早的时候,我想睡觉,你不让我睡,非要我去修炼,后来我一直抓紧时间修炼,你又要我陪你睡觉。你根本不问我愿不愿意,肯不肯,也不肯听一听我的想法。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一个人,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花瓶,就是个香炉,就是个杯子,没有高兴也不会生气,怎么对待就可以。”

松之秋静静地听着。

她不停宣泄:“你骂我笨,说我资质差,我知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重复。我在努力了,我很努力了,我不睡觉不吃饭,一直都在修炼,可你看不见。”

他的唇边浮现一丝笑意。

杏未红看见了,尖着嗓音问:“好笑吗?”

“好笑。”他说,“如今在你眼里,炼气一层和二层有区别吗?不过都是一剑能解决的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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