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
岳家军部将,原本是军痞范琼的手下,后来投效岳飞,颇为骁勇,这些年也立下不少战功,颇有傲气。
但去岁因为一次轻敌冒进,导致损兵折将,岳飞对此十分不满,曾严厉申斥王俊,甚至当众军棍杖责。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俊都十分低调,没想到在今日这等场合下,突然出面。
张宪短暂错愕,沉声道:“非也,宪如此对策也是以大局为重,眼下金军强势,若就此离去,中原战线崩溃,有愧鄂国公所托,也大宋,对朝廷也不利。
至于拥兵自重云云,清者自清,何须为了些许闲言碎语,置大局于不顾?”
王贵沉吟道:“宪兄,如此难免贻人口实,对鄂国公并非好事。”
“如今摆明是有人中伤污蔑鄂国公,想要从我等身上挑刺构陷国公,岂可坐以待毙?”事到如今,张宪也不得不直言。
王俊再度抢道:“张统制所言有理,可拒不听从朝廷与枢密院的命令,岂非坐实诬陷之言,害了鄂国公?”
“此事……”
不等张宪辩驳,王俊续道:“再者说,我等是大宋之臣,而非鄂国公私人,鄂国公自己也是这般态度。
那么理当听从朝廷诏令,岂可有不臣之举?鄂国公尚且奉诏,张统制莫不是要抗旨?”
“……”
看到王俊咄咄逼人的样子,张宪目光一闪,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子恐怕居心叵测。
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来,但大家其实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王俊却偏偏故作不知,讲起大道理。
如此微妙的时候,如此举动,不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如果说这一刻还仅仅只是怀疑,那么王俊的下一句话,彻底坐实了他的动机。
“张统制,莫不是你另有居心?欲行不轨之事?”
“你什么意思?”
“张统制莫非要违背鄂国公心愿,拥兵自重,反叛朝廷?”
王俊疾言厉色道:“如此可不止是陷鄂国公于不义,更是不忠不孝之举,难道你有不臣之心?”
张宪顿时脸色一变,彻底确定了心中猜想,王俊确实有问题,只是他到底出于怎样的动机,意欲何为暂且无法判断。
无畏的争辩权无异议,商讨自然也就不欢而散。
回到自己营地时,张宪满腹怒气,年少的岳云跟随在侧,不禁也有些许茫然。
他隐约懂得当前局势,知道自己和张宪等人率领的岳家军是父亲和家人的安全凭恃,不能轻易离开。
但父亲的教育又犹在耳边,忠君报国,不能有叛逆之举。王俊所言在他看来也并非没有道理,不回去岂非坐实了奸佞的污蔑,父亲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有损父亲一世英名。
该当如何?
岳云六神无主,张宪也不免沉默。
当此之时,帐中再度迎来了老熟人,高阳王府记事参军苏泽。
见到去而复返的苏泽,张宪错愕道:“苏参军此时到访,不知有何指教?”
“少将军、张统制,在下前来转告我家王爷叮嘱,千万不可回临安。”
苏泽开门见山道:“另外,小心王俊,此人恐已被奸佞收买。”
“当真?”张宪虽然隐约觉得王俊态度有问题,但无法确认具体情况,如今话从苏泽口中说出来,不免仍是一惊。
“千真万切。”
苏泽也不知道原因,反正高阳郡王徐还是这么说的,信誓旦旦,想来是不会错的。毕竟王府在临安的消息网络广阔通达,打探到什么机密信息也不足为奇。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徐还想起了岳飞墓前的跪像,除了秦桧夫妇之外,还有张俊、万俟卨两个帮凶,除此之外的第五人正是——王俊。
岳飞部将,但背主求荣,诬陷岳飞的奸佞小人。
“难怪…”张宪心中恍然,紧紧握起了拳头。
岳云疑惑道:“可是……若不回去,岂非贻人口实?”
“少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回不回去结果都是一样,此时已经顾忌不得这些表面功夫了。”
苏泽道:“只要少将军和张统制的大军还在此间,朝廷便不敢轻易对鄂国公如何,一旦失了凭恃,只能任人宰割。”
“当真?”
“自然,高阳郡王已经在想办法营救鄂国公。”
苏泽道:“王府主簿虞允文已经代表王爷前往临安,王爷也联络了临安忠义之臣,联名救援。
万一有非常之事,也不必担心,高阳王府会全力营救鄂国公府上下。”
“苏参军,请问高阳郡王为何肯为家父如此费心?”
张宪也曾怀疑徐还的用心,但不好宣之于口,岳云少年心性,颇有几分“童言无忌”,反倒无妨。
苏泽郑重道:“王爷说鄂国公乃是国之重将,必将流芳百世的忠义之士,岂可为奸佞谋害?
且王爷昔日与鄂国公并肩作战,获益良多,故交之情,自当施以援手。”
岳云疑惑道:“可是……以往在临安,家父与我几次前去拜会,都被高阳郡王拒之门外。”
“少将军,两位国朝统军大将若是私交甚好,恐怕……奸佞谋害不会等到今日。”
苏泽沉声道:“张统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岳云似懂非懂,转身看见张宪点头,也便相信了。
“眼下这般处境,实在是……”
张宪道:“鄂国公在临安,颍昌府上下难免处处被动,若再有将领被收买……”
“眼下当务之急是揭穿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