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来了。
带着册封诏书,以及各种赏赐从临安风尘仆仆而来。
出于对朝廷,对官家,对宗正卿的尊重,徐还带着人马,出凤翔城十里迎接。
庆国公受宠若惊,却也颇为惶恐,远远见到徐还等在十里长亭外,匆忙从车上下来,快步而来。
“王爷如此隆重,老夫如何受得起?”
“国公说笑了,册封里尚未行,还仍是国公,是您老的晚辈,前来迎接长辈是应尽之礼。何况,国公乃官家特使,身为人臣,还理当相迎。”
徐还满脸笑意,态度相当谦逊诚恳,没有丝毫架子,颇为热情。庆国公不免有些惊讶,但旋即又想到了一句经典诗句——王莽谦恭未篡时。
秦相公说的一点不错,看来此人确实居心叵测。
一瞬间的心思变化,庆国公脸上表情不变,笑呵呵道:“子归客气了,也就今天能这般称呼你了,往后……”
“看您说的,朝堂之外叙家礼,您是长辈,怎么称呼都行。”
徐还说的是客气,庆国公可不敢当真。
说起来他辈分是高,但帝王之家,先君臣后长幼是不成文的规矩,岂敢轻易逾矩?
只要随身的圣旨一打开,徐还就是大宋唯一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地位再不同于以往。
怀中略微复杂的心情,庆国公跟着徐还一起进了凤翔府,州府之内,香案礼仪早已摆好,只等宣旨。
在这件事上,徐还没打算拖泥带水,也是为避免夜长梦多,再生什么幺蛾子。
庆国公本想着略微拖延,但如今这架势,压根拖延不得,只好勉为其难,当众宣旨。
前面是冗长的客套话,以及徐还的功劳记述,也不知是何人主笔,骈体文倒是十分华丽。但这些都不重要,大家关心的只有最后一句——册为高阳郡王,赐金印宝册,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世袭的郡王!
这一点,多少有些出乎意料,赵构出手还真是大方。是看在柔福帝姬的面子上?还是为了显示他这个皇帝厚待功臣?或者是为了安抚徐还,有所图谋?
赵构的心态暂时不得而知,但如此一来,徐还便成继后周恭帝柴宗训之后,大宋屈指可数在世的郡王。
当年的郑王柴宗训是逊位的皇帝,毫无实权,甚至一生遭到监视与控制;徐还虽只是郡王,但兵权在握,这个王……实至名归。
徐还没有丝毫做作,本来就是自己应得的,也没什么好推辞,更担心稍微谦辞一下,赵构顺势答应,那就麻烦了,故而欣然应允。
不经意间,徐还也开启了一个全新风气。从此之后,大宋官员得到提拔之后上奏疏札子再三谦辞不受的虚礼由此打住。
成了郡王,自然而然要开府建牙,临安西湖畔的国公府在扩建,已经挂上了王府的匾额。不过徐还常驻的西北,势必要有一所临时王府,地点选在了长安。
徐还祭出回长安守孝的说辞之后,赵构便为徐家压根不存在的先祖一通追封。徐还的老爹也被追封为郡王,以亲王之礼改葬。当然了,只是衣冠冢而已,并修建祠堂,四时供奉。
徐还本人则要迁居京兆府(长安),曲江池畔的王府已经开始修建。王府属官也随之开始设立,司马靖理所当然地成为王府长史。
牛皋、杨再兴、虞子期、吴阶吴璘兄弟也成为王府学士、参军,职位看似不高,但都牢牢打上了高阳王府的标签,算是正经的元从之臣。
这些事完全是徐还自己决定的,当然了,在程序和形式上需要朝廷首肯。奏疏已经交由庆国公转达。王爵都给了,赵构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阻挠,只得听之任之。
当天晚上,凤翔东湖别苑大开宴席,恭贺徐还封王。
王的盛宴,庆国公作为贵宾也是座上客,心情不免略微沉重。
来凤翔府不过一天时间,他已经清晰感受到,此间军民对徐还的尊崇,当真是只知有高阳王,不知有皇帝。
西军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庆国公看的真切,临安禁军与之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大宋上下,大概唯有来时经过襄汉看到的岳家军能相提并论。
可怕啊!
庆国公现在终于明白,临走之时官家赵构担忧的眼神,以及秦桧那番语重心长的叮嘱。幸好徐还不姓赵,否则他完全有能力颠覆临安,取而代之。饶是如此,仍旧是莫大的威胁。
徐还不除,赵构的地位便始终受到威胁,保不准会有变天的可能,那么孙子的未来……
也许赵构能暂时维持这样的局面,但将来呢?
庆国公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赵构英年早逝,自家孙子幼年继位,哪里能镇得住徐还这样的超然存在?
他可不希望自家孙子成为历史上那些亡国小皇帝,且不说皇位,更有性命之忧,毕竟不是谁都有柴宗训那等好运气。
必须做点什么,想起秦桧的叮嘱,庆国公不禁有所意动。
可是,此间都是徐还的人,每个将领见到自己都会含笑点头,甚至客套招呼一声,但随即便没了下文。
在这样的情势下,自己压根做不了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凤翔府就是一块铁桶,外人想要进来有所图谋,太难!
不过似乎并非全无办法,当任得敬站含笑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庆国公心里一动。也许这就是官家和秦相公让自己来西北的原因吧!
整个临安朝廷,排除徐还的人,能与西军有关系,搭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