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飘忽,就闪现出了然的神色,显然,他想的了什么,可当他张嘴想说话时,却只见血沫不住从他口鼻中呛出。
“呵呵,这是明白了,果然是聪明人啊。”黑衣人歪着脑袋,虽然头套遮住了他的脸,但他的笑意却很明显:“你看看啊,这第一,你和唐纳德结仇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算是杀人动机。
第二,唐纳德刚刚从你这里离开,不超过一刻钟,这就有了作案时间。
第三,宿舍楼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唐纳德又没有我隐匿行踪的本事,所以,肯定有人看到了他到来,这就是推脱不了的人证。
第四,呃,好吧,我还没想到,不过,有这些就够了,基本符合报复杀人的一切表征。而你的那位师父到底想做什么,不就一目了然了?”
时至今日,黑衣人其实已经明白了上次与孙无妄会面时,他的那句‘可惜了’,到底是在可惜什么,他可惜的不是唐纳德,而是姚先定。
若是那时他抓住机会,把姚先定干掉,月黑风高,杀人毁尸,虽然没了所谓的证据,但唐纳德就是第一嫌疑人。
以姚家老太爷的性格和对姚先定的喜爱,证据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官面上走不通也无所谓,反正,唐家爷孙会死。而孙无妄甚至不要出面,就会达成所愿。
可终究,他不是这些人,脑袋没这些人好使,当时确实没多想。
相比较而言,李季的分量还是轻了一些,不过,有李家出头,有孙无妄摇旗呐喊,再加上事情发生在宿舍楼内,哪怕是学院也得给广大学生一个交代。
由此,只要是罪名坐实了,唐纳德铁定会很惨很惨……
“救,救,救……我,我可,可,可……”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李季喷血的口中传来,微弱却饱含着对生的渴望。黑衣人却是摇了摇头,似不以为然:“每次都这样,杀人的最后时刻,要么求救,要么求饶,就没几个硬骨头的,真没意思。
不过,你们这些人太聪明了,脑袋好使,和你们打交道时,我总是有些害怕,我害怕你们会算计我,害怕不知不觉中就被你们给卖了。
所以啊,我总是忍不住想把你们杀个干净……”
语毕,黑衣人骤然旋身转动,他手中的短匕划过一道银亮弧光,抹过了李季的脖颈。
看那手法,赫然是刀法,弧光。
一刀过后,李季的咽喉被切开,血肉翻卷,隐约间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和破裂的血管组织。
这一刻,李季仰着脑袋,嘴不住的开合,似乎想截取最后一丝空气,却不可得。
这一刻,一生的记忆如电影般回溯,他突然就明白了,自那天他嫉妒驱使着去找了孙无妄,就已经落入了局中。
他以为自己步步为营,算计深沉,但实际上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这一刻,死亡之前,他突然发现自己眷恋最多的不是曾经自以为挚爱的黄雪若,那只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心理在作祟。
这一刻,他眼前出现最多的居然是王菲儿的身影,那个无怨无悔在他身边,卑微却又执着的女孩,那个一心扑在自己身上,爱的炙热却不求回报的女孩。
原来,最美好的从来都在自己身边,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这就是李季最后的意识,带着不甘,带着恍然,也带着浓浓的眷恋。
他死了,死在学院,死在了自己的宿舍中,死在唐纳德离开后不久,这对他而言是生命旅途的终结,但对红岩学院而言,却是风浪的开端。
黑衣人则迅速收拾了一番房间,准备离开时,却又在门口回望,他看着死不瞑目的李季,呵呵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
孙府。
仍旧是那书房,仍旧是同样的桌案,仍旧是昏黄的灯火,仍旧是光亮和黑暗的交接处,黑衣人用嘶哑的声音道:“事情已经办成了。”
“好。”桌案后,须发皆白的老人目光就没有离开手中书籍:“那这一段时间,你安分一点?”
“好。”
简短的对话后,黑衣人又消失了,房间中再次陷入安静。
直到许久后,老人才骤然抬头,他将手中书籍随意一扔,原本慈祥的面容变得扭曲而狰狞:“有些事情,就该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还是不要在翻出来的好。”
……
夜已经很深了。
王菲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顶层的公寓,医护中心的探视并不算太顺利,当她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学妹哄走后,李硕又不愿配合。
最终,她是威逼利诱,连哄带吓的手段齐出,才得了具体的消息。
可她完全没有得逞后的兴奋,因为最坏的那种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带着满怀的担忧,王菲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宿舍,可在进入客厅后的一瞬,她就怔住了。
昏黄的灯火下,鲜血流淌的到处都是,那熟悉的椅子上,一个更加熟悉的人仰头坐着,那是她的挚爱,他们今夜还在一起发愁。
可现在,他死了。
王菲儿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害怕发出丁点声响,可看着死去的那人,她身子一软,就靠在门框摊到在地上,她俏丽的脸庞上有泪水止不住的划落。
虽然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虽然他为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手段用尽,现在更是丢了性命,可她仍旧是爱着他的。
她爱着他的才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