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到城里玩,中午就在旅店里歇息,一阵睡意朦胧,隐隐约约地看见墙上显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就像是一幅画悬在那里。
起初我还嘲笑自己想女人想疯了,可凝神注视了好半天,画影并不消失。于是,我再凑近细瞧,更清晰了:真真切切一个少女,却是一脸苦相,伸着舌头,脖上还挂着绳套。
我正在惊愕不定,那少女却像要从墙上慢慢走下来。
我知道碰上吊死鬼了,然而她大白天就出来,也太猛了吧!
“嗨,娘子不必吓唬小生。您如有奇冤,小生可以为您效力。”我学着古人的口吻,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这一说,女子身影真的落下来了,说:“你我萍水相逢,怎敢贸然以大事相托呢?然而九泉之下的枯骨,这么多年了,舌头缩不回去,绳套也脱不掉,实在是苦不堪言。求求您,让主人砍断这屋梁,烧掉它,您对我就恩重如山了。”
“小事一桩,我马上去办。”我微笑着点头答应,影子也就消失了。
我就招呼店主人来,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店主人叹气着说:“十多年前,这里是梅家的住宅。一天夜里,小偷进来,被梅家逮住了,送到县府里交给典史。
不料典史接受了小偷的三百文钱贿赂,竟然诬陷梅家女儿与小偷通奸,要把梅女拘上大堂,让法医检验。梅女听说后,就上吊死了。
不久,梅家夫妇也相继去世,宅院就归了我。这些年,旅客常说见鬼见怪的,可总也没法儿让它安静下来。”
我便把吊死鬼的要求转达给店主人。
店主人一盘算,拆掉房顶换大梁,耗资太大,负担不起,面有难色。我便慷慨解囊相助,完成了这项工程。修好之后,我依旧住在这座房子里。
夜间,梅女来了,翩翩然一个万福,向我表示感谢。言谈之间,喜气洋洋,举手投足,窈窕轻盈,原来是个十分秀气的姑娘。
我不禁油然而生爱慕之心,梅女却凄然而又羞涩地说:“鬼的阴气,对您是有害的。再说这样私合,我生前的耻辱,岂不是淘尽两江之水也洗不清了吗?咱们将来肯定会美满地结合,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忙问:“要到什么时候?”
梅女嫣然一笑,不再作声。
我说:“喝点酒吧?”
梅女摇头:“我不会饮酒。”
我不禁笑起来:“面对美人,光是默默地对着眼儿看,又有什么味道啊!”
梅女说:“我生平的喜好,只有下打马棋。可是只两人下,也不热闹。再说深更半夜的,也没处去找棋盘。的确,长夜也够难打发的,那我就跟您玩翻线花的游戏吧。”
我只好依她,一起促膝盘坐,我叉开手指,梅女翻弄起来。真没想到,这小小玩艺儿,竟然变幻无穷。时间一长,我竟糊涂起来,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梅女笑着教我,又用眼神示意,愈变愈奇,愈奇愈妙。
我乐不可支地说:“这真是闺房里的绝技啊!”
梅女微笑着说:“这玩法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只要有这两根线,就可以织成任何花纹图案,不过一般人不细心揣摩罢了。”
夜深了,玩累了,梅女就让我就寝。她说:“我是阴间的人,是不用睡觉的,你自己歇息吧。我小时候懂点按摩术,愿意奉献小技,帮您做个美梦吧。”
梅女开始按摩,先是两手叠起,轻揉慢搓,从头到脚按摩一遍。梅女细手所过之处,我觉得骨肉松缓,像醉了一般,懒洋洋的。
接着梅女又轻握拳头,细细捶擂了一遍,我更觉得如同被棉絮团儿敲打一样,浑身舒畅,妙不可言。擂到腰间,我已经闭目合眼,懒懒地要睡了。到大腿,已经沉沉进入梦乡。
我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起床后只觉骨节轻松,浑身清爽,心里更加爱慕梅女,绕着屋墙呼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声音答应。
晚间,梅女才来了。
我心急地问:“你究意住在哪里?叫我呼唤了个遍!”
梅女笑笑说:“鬼哪有一定的住处,总之在地下就是了。”
我忙问:“地下有缝,能容下你吗?”
梅女又说:“鬼不见地,如同鱼不见水一样。”
我握住梅女的手说:“只要能让你活过来,我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梅女笑了笑:“也用不着倾家荡产。”
我们又开始玩翻线花的游戏,直到深夜。
临走之前,梅女说:“我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每天陪你。有个浙江"ji nv",名叫爱卿,挺fēng_liú标致的,新近就住在北邻。明天晚上我招她来,暂且陪你如何?”
“好。”我答应了,便在附近买了一间大屋,静待梅女和爱卿到来。
第二天晚上,梅女果然领来一个少妇,看上去将近三十岁,顾盼巧笑,媚眼飞情,一派风骚放荡,这便是"ji nv"爱卿了。
我和梅女、爱卿凑在一起下“打马棋”,棋罢梅女告辞,由爱卿陪我过夜。
我询问爱卿的家世,但爱卿含含糊糊,不肯明说,只是说:“您如果喜欢我,就用手指弹弹北间的墙壁,小声喊‘壶卢子’,我就会来。如果喊三声还没人答应,那就是我没空儿,就别再喊了。”
天明时,爱卿果然隐身到北墙上,一眨眼就消失了。
第二天晚上,梅女一个人来了,我问爱卿为何不来,梅女说:“被高公子招去,陪酒去了。”
我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