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立于襄阳城头,城墙上断箭林立,空气中血腥气味还未消散。
任谁也没有想到,南宋伐金的大部队尚未开至边境,金国居然已经南下,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逼襄阳。
朝野震动,主和派又隐隐起头,但顾承乾坤独断,命令立刻疾行军,提早了足足十天,到达襄阳。
襄阳是非常标准的四战之地,别说南宋,中国历朝历代发生大事的地区,总能和襄阳扯上点关系。
只是这一次,再非神雕中那看不到未来的苦守,而是雄师赳赳,复我河山!
此次北伐,除去拱卫临安,防卫两淮前线的军队,大宋共动用兵力十三万,丁夫七万,号称二十万大军。
而顾承没有将之全部押在襄阳之战上,恰恰相反,他只带了三万士兵入驻襄阳,剩余的全部交由辛弃疾调派。
辛弃疾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兵分三路,西线由陕西甘肃高歌猛进,目标汉唐古都长安。
另两路一走中线京湖,一走东线两淮,兵锋直指河南,宋朝诸帝陵墓近在咫尺。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这兵分三路,皆可能是虚张声势,也可避实击虚。
然而完颜襄仗着兵力优势,仅分兵五万各路防守,举十五万大军狂攻襄阳。
顾承守住襄阳,承受金军狂风骤雨般的压力,命辛弃疾稳步收服失地,合围开封。
御驾亲征的完颜襄,正位于北宋的都城内。
于是乎,宋金交锋三月,战局诡异地变成了王对王。
顾承居襄阳,完颜襄居开封,两国大军谁要是能攻陷对方的城池,杀死甚至俘虏敌国的皇帝,那么胜负自然定下。
“襄阳易守难攻,开封易攻难守,即便是再愚蠢的将领,也不会这样兑子,更何况完颜襄南征北战,乃是金国战神……”
身后香风飘来,冯蘅将一件披风披在了肩上,顾承缓缓地道。
冯蘅凝声道:“完颜襄大肆屠戮文臣,穷兵黩武,若是打持久战,金国必败无疑,所以他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能拿下襄阳,大宋岌岌可危,金国内部的反抗就能瞬间平息,矛盾由内转外!”
“可如果不能呢?”
顾承眉头一扬:“凡战者,未虑胜先虑败,难道完颜襄篡位时,就准备孤注一掷了?”
冯蘅默然,美目露出思索。
猛进,不单单有辛弃疾等将领的功劳,还有这位女诸葛的出谋划策以及武林高手的刺杀。
可惜任由大宋的才智之士怎么分析,都不明白完颜襄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入绝地。
又或者说,完颜襄有什么把握在宋军三路合围,攻下无山川之险的开封之前,拿下襄阳?
要知道襄阳可不是别的城池,易守难攻到了极点,几十年后蒙古铁骑横扫天下,在襄阳面前也碰壁了许久,伤亡对比守军高达十数倍!
冯蘅指着西南两方:“要取襄阳,先在万山、岘山、鹿门山三地修建城寨,断绝陆路交通,再以水师击败水路供给,三方围攻,才有机会!这还要在守将怯弱,国力衰败的情况下,此时我大宋众志成城,战意高昂,殿下的三万守军足以抵挡金国三十万,正常情况下,完颜襄必败无疑,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承仔细聆听,就见冯蘅竖起三根手指:“殿下,我有三策!”
“讲!”
冯蘅双目闪烁着智慧与狠绝:“下策,命魏进忠四人入开封,刺杀完颜襄,无论得手与否,都在各地散播金主遭到刺杀,重伤不治的消息,尤其是给完颜襄手下的将领知道,动摇军心!再命虚竹带领武林群雄四处焚毁粮草,断其补给,再号召各地起义,令金国处处烽烟。”
这已是良计,但在冯蘅的比较中只是下策,顾承问道:“中策呢?”
“放弃襄阳!直攻开封!一路杀入中都,覆灭金国!”
冯蘅看着顾承,眸子火热,一字一句地道:“只要殿下安然无恙,统领全局,完颜襄就算拿下襄阳,又能怎样?金军南下,长驱直入,我们北上,也是长驱直入,但金的国土本是属于我们大宋的,各地生活着许多遭受女真族压迫的汉人,必然揭竿而起,响应王师!殿下早就派武林人士夺粮,粮草也不成问题!反观金军,他们只会遇到当地百姓的抵抗,成为孤军,粮草无以为继,完颜襄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一旦遭受挫折,无疑会再现采石矶惨败,金军哗变弑主!”
顾承倒吸一口凉气。
冯蘅本就是智计百出,上次输给冯笙后,更是痛定思痛,布局时将一切情绪全部剥离,站在绝对的理性上。
此计就是绝对理性,以残破的河山,换取北伐的胜利。
值得吗?
如果成功,当然是值得的。
毕竟战争本就劳民伤财,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真能以这些代价换取大胜,相信每个英明神武的帝王,都会认同。
更关键的是,完颜襄是篡位谋逆,现在又倒行逆施,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策呢?”
冯蘅这次简单了:“拖!调辛弃疾回援,稳守襄阳,无论完颜襄有何妙计,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需拖过一年,金国必大乱!”
这就是王道,以不变应万变。
但顾承从冯蘅的语气中听出了,她其实倾向于中策。
因为冯蘅也想不明白完颜襄破城的办法,所以王道保守,就不见得能万无一失。
冯蘅退下,留顾承一人决定。
“‘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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