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让远远跟随的亲兵,先行带着各式绸缎回府,只带着何小米等数人,来到西湟酒家。
孙元与蓝氏接着,欲待跪拜,被李自成止住,“你们都是自成的长辈,就不消多礼了!”他来自后世,一向不重礼节,孙元与蓝氏又是岳父母,真要受了礼,少不得又要跪拜回去。
孙元就有些尴尬,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不习惯与李自成平起平坐。
蓝氏看向李自成的目光,慈祥中尚有些异样,上下眼皮眨巴几下,已是微微泛出盈光,心中已是十分感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李自成又是天命军的大都督,自己一家现在的生活,全是靠了他。
孙梦洁并不是李自成的正妻,严格来说,他们并不算李自成的长辈,而是奴婢,但现在……为了掩饰双方之间的尴尬,她偷偷拧了一把发愣的孙元,“老头子,姑爷来了,还不快去泡茶?”
“啊……是,是,小人这就去泡壶好茶,姑爷坐!”孙元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李自成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官了,在李自成面前,他的倔脾气,早就不见踪影了,慌忙赶去泡茶,将李自成丢给他的婆姨应付。
李自成保持着刻意的微笑,汉地的百姓,真的是淳朴厚实,这个孙元……他对面前的蓝氏道:“岳母大人,小婿欲待在此宴请一位客人,楼上可有雅间?”
“有,有,有,”蓝氏一叠连声,悄然在前引路,“大都督请随我上楼!”
李自成在二楼靠里的一间雅间落座,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守卫在门外,另外一名亲兵与何小米在雅间内服侍着。
何小米稍稍有些不满,“大都督,一个普通的商人而已,值得大都督亲自宴请他们?大都督自己不是做出很多闻所未闻的物事……”
“小米,你不懂,”李自成品了口香茗,他宴请这位未知名的商人,乃是为了西域的商道,朝廷早晚会重视天命军,一旦与大明内地的商道中断,西域就是唯一的机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西域也有我们不具备的物事。”
“待会看看,如果没有稀奇的物事,就把他当骗子抓起来,”何小米忽地一悟,“大都督,他会不会不敢来?”
“不会的,”李自成摇着头轻笑,“那几面梳妆镜,的确不是大明的出产,他为了将来的销路,不可能不来——在西宁,即便他今日不来,我也可以找到他!”
何小米有些不解,“大都督预备在西宁开商行吗?要这些物事何用?”
“商行?这道是个主意,”李自成笑道:“不过,暂时没有这个打算,须要有大量的特殊物事,盈利甚厚,我才有可能组建商行!”
说话间,门外的亲兵传话:“大都督,那个毛泔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人!”
“正主儿来了,先见见再说,”李自成低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毛泔在前,拎着一个布制包裹,侧后跟着的那人非常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二三岁,一袭青灰色长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精神。
李自成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毛泔躬身道:“禀客官,这位就是在下的东主!”
“奥,幸会幸会!”李自成站起身,拱手为礼,又让那东主在对面落座。
“幸会幸会,”那人还礼后,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了,又端起水壶,给自己斟了杯热茶,“还是室内暖和,外面的寒风……真冷呀!”
“喝杯茶暖暖身子,”李自成又是拱手,“这位东主是……”
“在下毛汀,”毛汀放下手中的茶水杯,扫了李自成一眼,道:官应该不是常走西宁这一道!”
“不错,在下以前从未在西宁行过商,毛东主不认识在下,也是常情,”李自成微皱着眉头,“不过,我看毛东主倒是有些眼熟,不知毛东主以前……”
毛汀以为李自成在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初次见面,这样的奉承语也是常有的,但他一向孤傲惯了,不喜欢这种虚假的情谊,便道:“在下除了跑过西域,平日在西宁倒是很少出门,不知客官在西域可有生意?”
“西域?没有,没有,在下从未去过西域,”李自成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西域,遂道:“听说西域商道断绝,毛东主能穿越这条商道,真是可喜可贺……”
毛汀显然不愿谈起商道的事,便将手中的茶水杯放下,淡淡地道:“听毛泔说,客官需要大量来自西域的物事?”
“我是对西域的物事非常感兴趣,如果货真价实,价格又公道……”
“客官放心,价格上自然公道,”毛汀见李自成话只说了一半,知道他信不过自己,遂道:“在下来自西宁毛家,绝对不会诓骗客官的!”
毛汀豁出去了,这是用毛家的信誉做担保。
“西宁毛家?”李自成想起来了,蒸馏酒刚刚面世的时候,他请穆青山品尝,来的客人当中,就有一个叫毛湘的人,怪道刚才觉得眼熟,他们的确有几分神似,难道他们出自同一个家族?
他不着声色,只是对何小米道:“告诉店家,上酒上菜,”又对着毛汀拱手道:“毛东主,咱们边吃边谈吧!”
霎时,小二送上蓝氏请整理的几个精致菜肴,还有一坛蒸馏酒。
李自成便与毛汀对饮,因为要说正事,连毛泔也被请出去,由亲兵作陪,另开一个小桌。
何小米给二人满上,李自成主动举盏,“毛东主,这第一杯酒,乃是你我初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