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月抓着一把鲜嫩的花生蹲在大门前吃,花生壳很嫩,浸透了盐水后别有风味。
家里知道她喜欢吃,全都留给了她。
乔母甚至拿了些红糖去别家换回不少,就是为了让女儿吃个痛快。
乔母去食堂拿今日的蔬果,见女儿蹲在门前的模样,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她好笑地摇摇头,自己怎会有这个想法?
“月儿,进屋里去,别蹲在这边,小心淋雨了。”
“阿娘,今天吃什么?”乔佳月好奇地问。
说实话,乔佳月炒菜炖汤都不大行,但是让她熬酱、配馅、腌制啥的,滋味就非常出彩,可惜家里能让她发挥的地方不多。
“吃个南瓜捞饭,剩下的汤加点雷公根叶子,再打个鸡蛋下去。”乔母想了想说。
“还要凉拌野菜不?我来调酱汁。”乔佳月跟在乔母后面进了厨房。
“不拌了,今天炒菜。”乔母摇头,“刚我从食堂回来,瞅着爷爷家有客人来了,你阿爸估摸不会回来吃饭。”
乔爷爷对于这个二儿子还是很骄傲的,有客人来的话,乔父被叫去陪桌并不奇怪。
“哦。”乔佳月心里有些疑惑,难道家里还有城里的亲戚不成?
她往外头瞄了一眼,就见乔宏致跑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大声囔囔:“阿娘,阿娘,中午记得煮阿爸的饭啊!”
“怎了?”乔母疑惑地问,正在舀米的手停了下来,又多装了一点,看来得再摊一个雀麦地瓜饼了。
“爷爷那边吵起来了。”乔宏致摇着头,“奶奶和三婶那边的亲戚,过来要借粮呢。”
乔奶奶和乔三婶的亲戚,那不就是内山大队的社员吗?
“他们来了?”乔母是知道内山大队的情况的,能忍到现在才来借粮,真是不容易。
“大队里好多人家都有内山大队的亲戚来,都在吵着呢。我瞅着今天过后啊,有的人家要天天地瓜汤、雀麦糊糊地吃着咯。”
乔宏致撇撇嘴说道,对内山大队的人很看不上眼,惯会偷懒的人。以前吃食堂,没地儿借粮食,如今口粮分发到户,可不就要吃亲戚了吗?
高山大队有内山媳妇的人家还不少,面对借粮的亲戚反应各不同。
有唯唯诺诺的,给了亲戚地瓜干和大米的,也有那闹得要死要活,最后啥都没得到的,更有给了内山大队的亲戚大半稻子的……
总之,这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口粮要怎么分配,别人也没法插手。
而乔爷爷家,乔奶奶的娘家人则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的稻子。
乔爷爷当然不同意,乔奶奶又帮着娘家人,这不就闹开了,乔爷爷就说要去公社离婚,可把众人给惊呆了。
高山大队那么多嫁娶的,就从来没人说要离婚的,再难过也是咬牙忍着,熬一熬就过去了。
乔奶奶一听乔爷爷要跟她离婚,顿时就不干了,开始翻旧账,说乔爷爷对不起她云云。
最后是什么结果乔宏致并不知道,他们关门进屋里谈了,他就先跑回来了。
乔佳月也好奇结果呢,不过乔父回来时满脸疲惫,她也不好意思问了。
后来,她听乔母提起这事,说是乔爷爷妥协了,给了乔奶奶娘家人不少粮食,但具体还有什么协议,就没人知晓了。
至于乔三婶,家里的一切都是乔三叔管着的,她插不上手,没法帮助娘家,反倒被娘家人给打了一顿。
她发现乔爷爷说要跟乔奶奶离婚时,乔三叔脸上的表情,她害怕了。
这年头,被离婚的赶回娘家的人,这日子太难过了!
这还只是生产队里的闹剧之一,而其他没分家的人家,内里闹出的龌龊更是不少。
不只高山大队,其他大队或多或少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主动给城里的子女送吃的,更有城里的亲戚来打秋风的,总之各种奇葩都有。
像乔七叔和乔七婶,在收完花生,天气稍微好点后,就请了假,关好门窗,带上大半袋的大米,出发去乔七婶娘家了。
乔七婶是城里人,跟乔七叔是同学,在饥荒开始那会嫁进来的。
小两口还没孩子,日子过得也舒服,眼看着饥荒过去了,他们就想要走一走娘家的关系,看能不能进城端上铁饭碗,而那袋粮食只是探路石。
长山大队今年的收成很不错,陆家人多,发的粮食也不少,陆爱军寻思着这半年来受二舅子恩惠不少,就把分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收拾下,带回高山大队。
更重要的是,他有事儿打算跟乔父通个气。
“自留地?你确定?”乔父皱着眉头说,“去年不是弄过,结果我们才要开始呢,上头的风向就变了,那些公社大队不都被打成资本主义,差点就去参加农场劳改教育了吗?”
陆爱军摇摇头,“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肯定没事的,已经有不少县城开始分自留地了,你们还没听说吗?”
“公社那边还没通知,我们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事还是要慎重,到时要是上头来查,怕有得我们忙的。”
虽说女儿对未来的情况说得不够详细,但从她说的一些小细节,乔父已经能推出一个大概出来了。
这个饥荒过去了,上头肯定要针对这个饥荒做出某些决策的,自留地、农贸集市的恢复并不奇怪,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但是女儿说的那个十年运动,之前肯定会有某些事情作为引子,进而发酵而成。
乔父思来想去,很可能就是这一次的决策了,或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