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话里有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好嘛,这才是宰相手段,一出手就是一顿乱打,打得安焘都心怀揣揣,哪怕安焘是章惇一党的!
赵煦也明白了,这是要找替罪羊啊!
“善,朕还记得,治河不力之人乃是吴安持、李伟等,朕欲贬之,诸卿有何异议?”赵煦想平息事端,也为了保护张正书,只能选择干掉吴安持等人了。毕竟,吴安持不是赵煦的人,也从来没有和赵煦一条心过。赵煦之所以先前坚持东流,也不过是高太后丢下的烂摊子。事实上证明,高太后和司马光错了。
赵煦在这件事上又证明了自己的“高瞻远瞩”,证明了高太后和司马光的“鼠目寸光”,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贬,一定要把这几个人贬官!
不把他们贬官,哪里体现得出赵煦有“先见之明”?
看,高太后、司马光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唯有赵煦推翻他们的一切,才是带领宋朝走向富强的正确道路。
有了这个理由,吴安持、李伟等一干支持东流的官员,是要贬谪!
“那些支持北流的大臣,要不要重新给个待遇呢?”赵煦的心思活泛起来了,做皇帝不容易啊,要平衡朝中的文臣武将,还要想着对国家有没有利。考虑到每一个文臣的性格,彼此之间的矛盾,才能掌握好朝堂,做皇帝实在太不容易了。不过嘛,想做亡国之君也行的,由着性子乱来就行了。比如赵佶,比如崇祯,都是样板。
明白了赵煦的意思,这句话说出来等于就是:朕意已决,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对于这潜台词是门儿清,自然不会反对。
毕竟谁治水的,河堤决口了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
现在很明确了,张正书修的河堤没有决口,反倒是之前修了八年未见治河成效的吴安持,和修好了河堤,靡费巨万却仅仅只坚持了五年的王宗望,这些人都该追究责任的。但是嘛,王宗望命好,他死在了前头,逃过了一劫。但是吴安持、李伟这两个力主回河东流,甚至借修软堰之名暗修硬堰,罪不可赦。
那么,贬官是最好的结果了。难道赵煦还要祭出砍刀,将他们几个全都“咔嚓”了不成?
所以,朝廷上下意见很快统一了,找到了这个替罪羊。
吴安持、李伟为自己的决定负了责任,流放千里。
但是,这事还没算解决。大宋朝堂对黄河北流的最大忧患,就是黄河失去了水上长城的作用。不用说,在宋人的眼中,长城就是拿来防御的。要是长城不防御,那要长城干嘛?可赵煦经过张正书的点拨,已经找到了威胁契丹人的办法,对于黄河复北流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且不说黄河下游宽达六七百步远,换句话说已经是差不多四里之远了,下游又没有大桥可以通过,契丹人怎么可能大肆渡河呢?
再说了,骑兵过河,也不可能从下游泅渡的,水太深了,骑着马都能没过身体,甚至河底还深达十数米。再加上河底的淤泥、水草,契丹人又多不识水性,那就更不可能骑马渡河的。要是摆渡的话,那肯定会掀起水战,大宋的水师未必会怕了契丹人。再不然,半渡而击总该会吧?
赵煦盘算了一下家底,觉得契丹人也未必敢和大宋打这么一仗,所以赵煦的心略微宽慰了些。
君臣合议了之后,以吴安持、李伟等都水监贬官为结果,但其实所有人都不满意。
赵煦想到了张正书,辛苦治水非但没有功劳,反倒差点成了阶下囚,觉得很不爽;章惇也很不爽,摆明了是有人想整他,可他却找不到反击的办法;煽动一切的幕后黑手也不爽,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到头来却功亏一篑。多方博弈的后果,居然是多输。
这个结果,别说赵煦了,就连张正书都想不到。
“嘿,这朝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张正书放下新闻探子送来的“内探消息”,对曾瑾菡说道。
曾瑾菡拿起“内探消息”看了看,长吁了一口气:“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吓得我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让你担心了,可这事我是非做不可……”张正书叹了口气,握住了曾瑾菡的柔荑。
“我知晓你是为了那些百姓,心疼他们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可这次真的太险了啊!”曾瑾菡幽幽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正书点了点头:“姝儿你说得是,我再也不会弄险了……”
“只是可惜了,若郎君你为官,必然会因此官升几级的。”曾瑾菡觉得有些可惜。
张正书满头黑线,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功劳呢?他以商贾的名义治水,都能治得那么好,已经算是打了朝廷的脸了。甚至,还会竖起一个标杆:以后治理黄河,要是没有张正书这等高度,统统贬官处理!说实话,如果不是追求身后名的官员,对于贬官是“避之不及”的。
贬官,不仅仅等于失去了晋升途径,还等于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财源。身居高位好捞钱,这是宋朝官员的做派。但如果你失势了,还怎么捞钱?更别说贬官之后没有俸禄了,要知道苏轼穷困之时,还要自己种地呢!苏轼为了不乱花一文钱,他还实行计划开支:先把所有的钱计算出来,然后平均分成十二份,每月用一份;每份中又平均分成三十小份,每天只用一小份。钱全部分好后,按份挂在房梁上,每天清晨取下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