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十一月,征途中的陈雨持尚方宝剑,以“护国征虏文武大将军”的名义发出了大明历史上第一次大将军令。
之所以命名为大将军令,是为了体现与以往督师之令的区别,后者只局限于统领节制的各路军马,只是军令,对各州府没有丝毫约束力,而陈雨亲笔签发的这份命令,把整个北直隶的地方官府都囊括了进去。内容言简意赅:第一,大军所到之处,地方必须无条件筹集军粮,违令者斩;第二,凡清军经过的州县、卫所,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拿下十个首级,完成任务的,一个首级奖白银千两,所有官员举荐晋升一级,完不成任务的,从知府、知州、知县等一把手到佐贰官,全部免职,如果抗命,就地斩首。
“原本还想照搬朝鲜平安道坚壁清野的招数,可惜时间太仓促,来不及了,否则效果更好。”陈雨略为惋惜地对左右说。
张富贵瞠目结舌:“大将军,您这路子够野的,俺敢说圣旨都不敢这么写,用读书人的话叫什么来着,众怒难犯!毕竟朝廷还得靠地方官治理天下呢,都撸下来,哪来这么多官员补缺?”
蒋邪也皱眉道:“将军这招是不是太激进了些?那些饭桶欺压百姓或许有一套,但要他们去打鞑子只怕是缘木求鱼,守住城池不失就不错了,还斩下十个首级……呵呵,属下觉得还是文登营自己上更靠谱。”
“打鞑子,咱文登营自然是当仁不让,但主场作战,总不能只靠着咱们一家去拼命,否则和孤军奋战的天雄军有什么两样,卢督师的下场你们都忘了吗?”
提到卢象升,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卢象升是朝廷官员中为数不多让这些军官钦佩的人之一,但他和麾下天雄军的悲惨下场也是历历在目,明眼人都知道,天雄军的失败,非战之罪,根本原因在于朝廷和地方官府没有给与应有的支持,导致孤军奋战,被多尔衮集中优势兵力击败。
蒋邪点点头:“将军说的是,打鞑子是整个大明的责任,不能让文登营一家来扛,如果拼个两败俱伤,地方官府可能只是坐山观虎斗,朝廷可是要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的——先不说皇帝怎么想,朝堂那些大佬怎么甘心看着将军把持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雨赞许地说:“蒋邪看的透彻。鞑子肯定要打,但不能让其他人站在一旁看戏,文登营早早地把人马拼光,给京城那些人使坏的机会。”
他环顾左右,自信地说:“至于斩获首级的任务,你们也不用替地方官府担心,不逼一把,你永远不知道人的潜力。连朝鲜平安道的农民都能从豪格身上咬下几块肉,诺大的北直隶,只要军民齐心,崩掉鞑子几颗牙不成问题。等鞑子被耗得精疲力尽之时,我们再出兵决战,必定事半功倍!”他遥指东面,“本官要让满蒙八旗入关容易出关难,尝一尝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滋味!”
“喀拉”一声,一柄短斧砍下了一个汉人的头颅,鳌拜伸手揪住其发髻,拎起来,任凭鲜血滴滴答答掉落在脚下,溅湿了靴面,狞笑着说:“听说明人下了军令,勒令地方官府砍下大清十个勇士的首级,我怎么看不到这些尼堪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啊?”
旁边一群巴牙喇会心地笑了起来,嘲笑着汉人的不自量力。
在他们身后,无数清军马甲骑着战马来回奔驰,老鹰捉小鸡一般斩杀着四处奔跑的村民,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半空,尸首堆满了各处院落和道路,狼烟遮蔽了整个天空,残破的村庄如同人间地狱。
远处的山坡上,众星捧月的多尔衮登高望远,看着手下劫掠,微笑道:“汉人终究是卑劣下贱的族群,面对大清勇士的铁蹄,除了乖乖受死,别无他法。就算异军突起的陈雨,功成名就、大权在握之后,也变得贪生怕死起来,居然下了这么一道荒谬的命令,把手无寸铁的百姓推到前面,自己躲在后面苟且偷生,照这样看来,文登营也会和其他明军一样,慢慢蜕变成不堪一击的废物。”
左右纷纷附和:“睿亲王说的对极了,汉人有了权力和地位,就会沉迷于中,丧失了胆量和血性,哪像咱们大清的勇士,就算拥有山一样多的财富和成百上千的包衣,也不会迷失本心,顺刀照样锋利,箭矢依旧强劲。”
多尔衮望着清军杀猪宰羊一般砍杀平民,感觉曾经失去的信心又慢慢回到了身上,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皇太极定下的目标或许保守了一些,虏获青壮仓皇出关只是底限,或许有可能击败不可一世的文登营,扭转目前的颓势。
没有文登营的干扰,清军四处劫掠,所向披靡,似乎又找回了昔日纵横无敌的感觉,北直隶的所有州县,都在清军铁蹄的践踏下瑟瑟发抖,城门紧闭,死守不出,期盼着敌人抢得尽兴之后早日撤兵。
香河县衙门,知县吴起仁把写着“将军令”的卷轴扔到地上,愤愤地说:“一介武夫,以下犯上已经是大逆不道,居然还向官府行文,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本官寒窗苦读十余载,考取功名,天子门生,忝为一县父母,只听上官的命令,为圣上效力,岂能受武人摆布?”
县丞范明担忧地问:“大明本无以武制文的先例,但文国公如此强势,又手握尚方宝剑,县尊这般说辞,只怕隔墙有耳,还请慎言!”
吴起仁不屑地回答:“就算当着他的面,本官也是这么说。以武制文,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