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陈雨,已经带着一队战兵在赵传宗的指引下,顺利来到了纸条上所说的地点,离陈卓的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几百步。只是由于粮仓库房的阻挡,在他所站立的角度,看不到关押陈卓的库房发出的光亮。
他再次拿出那张纸条,在火把的照耀下看了一遍:人在河西码头粮仓。他问赵传宗:“确认就是这里?”
“没错,河西的漕运码头,粮仓也在这里。”赵传宗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放在粮仓,还要引我前来?”陈雨皱起了眉,“这里这么宽,一间间库房找,只怕要找到天亮。对了,这粮仓是私仓还是官仓?”
“回大人,这是天津卫唯一的官仓,与运河沿岸的淮安、徐州、德州、临清等四处粮仓并称为‘五大水次仓(注1)’,储粮可达300万石,用于支运至京仓、通州仓,非常紧要。”
陈雨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继续问道:“这么要紧的官仓,难道无人值守吗?”
赵传宗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说道:“奇怪了,平时这里都有兵丁值守,怎么今夜却静悄悄地不见一人?若是官兵疏于职守,导致粮草失窃或者走水,追究起来,罪名可不轻。”
陈雨拔出了腰刀,沉声问道:“如果是有人纵火呢,会是什么后果?”
“纵火焚烧五大水次仓之一的天津仓,肯定是重罪,轻则锒铛入狱,重则人头不保。”赵传宗不解地问,“大人何出此言?难道能未卜先知,算到今夜有人会焚毁粮仓?”
陈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本官并不是半仙,算不了命,但是今天的事情,很显然是一个阴谋,陈小姐是诱饵,而这天津的水次仓,就是对方用来对付我的砧板,他们的手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施展出来。”
赵传宗有些惶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颤声问道:“大人可否明示?”
陈雨抽丝剥茧地分析:“掳走陈家小姐主仆二人,常见的目的是为了钱财,干得是交钱赎人的勾当。可如果是这个目的,就不会主动告知人质藏匿的地点,而是千方百计隐藏自己的行踪,这是疑点之一;对方能准确掌握我们的行踪,利用陈家小姐主仆和我们分开的机会,趁虚而入,轻易掳走了人,说明他们很有可能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来历。明知道我是带兵的武官,还向我勒索钱财,这不是江湖人物敢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得不偿失,只要有脑子就不会干,这是疑点之二。基于这两点,本官可以断定,这绝不是普通的绑架!”
赵传宗听了觉得合情合理,忍不住追问:“那会是什么人干的?”
“什么人我暂时不能肯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是有官方背景的人,而且不惧怕我这个外地的千户。”陈雨望着前方隐藏在黑暗中的大片粮仓,幽幽地说,“他们恐怕是要在今夜给本官上演一出‘误入白虎堂’……”
“误入白虎堂?”赵传宗呆了呆,然后反应过来,“糟糕,难道他们是要嫁祸给大人?”
‘误入白虎堂’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出自《水浒传》,高衙内为了霸占禁军教头林冲的妻子,设计陷害,让林冲带着宝刀进入军机重地白虎堂,并以此治罪,刺配沧州。结合刚才陈雨提示的纵火焚烧粮仓一事,他背上都冒出了冷汗,莫非自己要卷入这样一个惊天阴谋之中?
张富贵忍不住说:“既然大人知道是陷阱,现在退走还来得及,趁对方还没动手,咱们赶紧走吧!”
赵传宗也忙不迭地说:“就是就是,咱们不接招,直接走掉,让他们唱独角戏,这栽赃嫁祸的阴谋也就不会得逞了。”
“不行,我们不能一走了之。”陈雨摇了摇头,“也许他们把陈小姐当做了本官的女眷,认为本官必定会上钩,可是歪打正着,掐住了我的七寸——陈巡抚既是上官,更是我的官场靠山,如果我不顾陈小姐的安危就这么走掉,不仅会失去这个官场助力,还会彻底得罪他,以后的仕途必定寸步难行。。”
张富贵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既然不能走,大人你发句话就是,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俺和兄弟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陈雨指着前方:“你带人分开来搜寻,抓紧时间寻找陈小姐的所在,务必要把她找到并解救出来。至于对方要玩阴谋,随它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对付。”
“遵命!”张富贵应下,留下一半人守护陈雨,带着另一半人分散开来,一座座粮仓搜寻过去。
就在这时,隐藏在夜幕下的粮仓忽然有十几处地方同时冒出了火光,火苗窜得老高,顿时就把夜空照亮得宛如白昼。
“动手了,果然是这招。”陈雨冷眼望着前方的火势,冷冷地说,“真是大手笔,这至少要烧掉十几万石粮食吧?为了对付我,真是下了血本。”
赵传宗急的原地打转,连忙说:“大人,总不能看着粮仓被烧完吧?这河边取水还算方便,咱们去打水灭火吧,至少也能减轻罪责。”
“没有意义。”陈雨拒绝了他的提议,“灭火哪有放火快。他们存心陷害,你灭了一处火头,他们就能点燃两处。”
“难道光看着,什么都不做?”赵传宗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只是单纯地想讨好陈雨,顺带与宫中有权势的太监攀上一点交情,谁知道会卷入这样的惊天阴谋之中。这时他才深深地体会到官场的黑暗和斗争的残酷。
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