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郢都到赵国井陉有两千里,但这条路需要经过秦国东郡,飞讯路线只能经过齐国,越黄河、滹沱水绕过战区,实际里程超过三千里。三千里,按照最新的飞讯站建设标准每二十里设站,线路最少需要一百五十个飞讯站。
一则消息从井陉前线传来,最少需要一刻钟时间。但如果任何一个飞讯站发生故障,或者任何一段区域下雨、下雪,或者遭到敌人破坏,消息传递就会中断。熊荆会在下午召见亚里士多德四世,主要是因为朝议一直进行到下午。
决战如果赵国惨败,那是必然要救赵的,只是何时救赵朝臣们有不同的意见。廉颇返赵驻守邯郸南面的赵长城,李牧如果真的战败,那他必然退回邯郸,进行第二次邯郸保卫战。二十七年前的邯郸保卫战仍被时人津津乐道,那一次邯郸庶民炊骨易子,贵族散尽家财、夫人以下编入什伍,死守三年终于等到楚魏两国救兵,秦军大败。
既然二十多年前赵国可以在大败后死守邯郸三年,如今赵国最少也能死守两年。更何况从后年开始,每年输入赵国的粟将达一千万石,另外又有三国生产的箭矢、楚国生产兵甲输入。所以如果李牧战败,不必急于救赵,应该缓一缓,最少两年后再救赵国。
何时救赵有分歧,用何种方式救赵也有分歧。是像上次一样,直接与魏国兵合一处救赵,还是执行旧郢作战计划,攻秦而救赵?
朝议纷纷,各有各的道理。两年后再救赵国楚国积粟更多与秦国大战结束的第一年,生产仍未恢复,当年积粟只有七百万石;第二年确定大种宿麦、少种桑麻的积粟之策,积粟一千二百万石;第三年,也就是去年,全国开始大种宿麦,积粟两千六百万石;今年开始积粟才有望达到三千万石,不过从去年开始,每年要减去输入赵国的几百万石粟。
如果今年救赵,积粟不过七千多万石,只够支撑一年半;如果后年春种之后再救赵,那就能多积粟六千万石,达到一亿三千多万石,减去输入赵国的粟米,积粟也可食两年半。即便如此,战争如果进行三年也会变得非常艰苦。
魏国每年结余三千万石粟,但其中两千万石要供应给齐国,每年仅结余一千万石。楚国调整粮食生产,两年可积一年之粟,魏国却需要三年半才积一年之粟,所以到时候不存在魏国支援楚国的情况,反而需要楚国支援魏国。齐国粮食不能自足,确定大规模积粟是去年的事情,后年救赵,齐国有两年积粟就谢天谢地了。
饕餮号海舟的数量正逐年增多。今年下水了二十五艘,加上去年的十艘,共计三十五艘。明年、后年各下水三十艘,开战时总数达到九十五艘。但印度与楚国一年只能往返一次,战时生产一百艘海舟,总数也不过两百艘左右。哪怕去壳运米,一年也只能运输一千万石。
楚国每年需要五千四百万石粟,魏国每年需要三千六百万石粟,齐国每年需要八千两百万石粟。一千万石不能说是杯水车薪,可肯定是僧多粥少。而秦国坐拥巴蜀、旧郢、关中三大平原,全国一千多万丁口非耕即战,粟米几乎是无穷无尽。
以三国现在的积粟情况,后年救赵是稳妥的,可要是赵国撑不到后年怎么办?熊荆本想提议朝决,然而赵国的讯息一直未至。只有确定赵国战败,朝决才有意义。
几天之内,探问赵国情况的飞讯不时北去,到第四天才有确切的信息传来,说是趁着黄河支流冰冻,一支秦军越过昌城切断了飞讯线路,风雪中飞讯站无法传讯,故而未发出秦军袭击的讯文。
“秦军切断飞讯,两军决矣。”正寝外寒风呼啸,淖狡等人是收到讯息便来禀报的。
“若决,三日可分胜负。”提起决战项燕就禁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怀念鲜血的腥味,建鼓的轰响。距离上次大战结束已有三年,三年中楚军的变化翻天覆地,却一直坐视秦军伐赵。
“赵军可胜否?”熊荆又一次问起。他只记得赵国灭亡前李牧大败过一次秦军。
“禀大王,秦人知赵人欲决战,又知李牧骑军甚强,故而调集全国骑兵与战。”勿畀我禀告道。“据闻,秦骑军逾三万,又有畴骑两千。”
“畴骑两千?”畴骑是什么熊荆当然清楚,说的好听是秦穆公畴骑的延续,说的不好听是楚国重骑兵的山寨。然而即便是山寨,也不是普通步卒能够抵挡的。诸国的马很早以前就有皮质马甲,秦军士兵又有石甲,如果真像楚军重骑兵那样冲阵,赵军将无法抵挡。
熊荆忧虑的是畴骑本身,淖狡等人关注的却是畴骑数量。因为马匹负重的限制,楚军迄今为止重骑也只有五百骑,而秦军畴骑战马披的皮甲,骑士着的石甲,负重要比楚军重骑轻,加上没有标准,数量自然是楚军的数倍。
“汗血马既已买下,请为重骑。”战国常态就是数量取胜,项燕有些担心楚军重骑不敌秦军。
“重骑非一年可成。”熊荆摇头。倒不是可惜近五万套兵甲,他觉得与其用汗血马做重骑,还不如等明年抵达的尼萨马。“未有三年,无成重骑。”
“竟要如此之久?”项燕不知骑兵,从没想到重骑兵的训练竟然要这么久。
“然。今年救赵,抑或后年救赵,龙马重骑皆不能上阵。”熊荆道。“可上阵者唯有龙马轻骑。如今最不知者,乃秦军可连续征战几年。”
熊荆此前赞同秦军征伐三年士卒必然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