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多技击之士,钜剑在手,翩若游龙,惊若飞鸿。相比于剑士的飘逸灵巧,甲士出身的陈敖处处显得笨拙,他不喜欢这种单打独斗,更擅长于阵战群殴。甫一交锋,他就被剑士刺了一剑,好在他身着一套环片甲,‘当’的一响后,剑士差点被他一刀劈中。
“彩!”围观的人群爆一声喝彩,一些人是站在陈敖这边的,但更多人的站在剑士那边。
倒不是因为什么正义公平,庶民根本没这个概念。他们不喜欢陈敖的根本原因在于:这个曾经下贱的、给碗饱饭就感恩戴德的佣夫居然一战就成了誉士,爬到了大家的头上,变成了自己想成为却难以成为的那类人,每个人心里都不痛快。
礼崩乐坏是全天下庶民的机会,为了出人头地、改变命运,有些人读书,有些人经商,有些人为吏,更有些人为奴、为妾……。不管选择那种,都需要数代、十数代人的苦心经营才能改变地位,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无所获,但有人一夜成功、一步登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呀!”被刺中一剑的陈敖开始笨拙的反击,誉士佩刀被他舞的像风,不断左斩右斩,竖劈横砍。然而剑士的步伐极为灵活,刀光中他的身形好似一片柳叶,还不断反击,看似有惊,实则无险。
“彩——!”旁人更加竭力的喝彩,十几个身着皂衣的县吏甚至高喊‘刺死他。’
“这怎生是好?”陈且手握着佩刀,手心里全是汗。他不通武技,打架却是常有的事,陈敖这么打,一旦力尽,那就完了。
“那也是战死。”蓝钟也看出了陈敖此战无法取胜,只能以战死安慰。
“他是我兄弟!”陈且就要拔刀上前。
“你敢!”蓝钟怒视着他。“这是大王之命,你敢违命?”
“子且兄,子敖兄未必会败。”昨日的那个卒长,上官皋,是他找人借了一套环片甲给陈敖。“万不可小瞧了那套甲衣。”
是的,甲衣。比铜镜还要亮的环片甲保护着陈敖的肩膀和身躯,剑士惯于攻击人的身躯,特别是肺脏,陈敖的狂暴反击中又中了他几剑,可这些攻击全都打在了甲片上。钜剑,哪怕是钜剑,也不能刺穿钜铁甲片,唯有在旁的庶民以为剑士胜了,顿时连连喝彩。
得到卒长提醒的陈且手又松开了,但额上身上的汗却越流越多。他心里开始大骂卖咸鱼的陈牧,他誓要是兄弟死了,必要杀之为兄弟报仇。
“杀!”终于有些累了的陈敖低喝,他手上钜刀抡起,打算再怒劈一刀。
可他刀抡得太高了,动作也太慢,以至于胸腹间露出大片空档,瞅准机会的剑士垫步前突,迅捷无比的刺了一剑。这一剑的目标不再是躯干,而是没有甲片保护的下腹。剑士的沉喝中,钜剑猛刺了进去,陈敖魁梧过人的身躯突然一震。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秒,直到围观的众人爆出震憾整个陈郢的“彩——!”
“我杀了汝!”双目尽赤的陈且拔刀,冲入了圈内。
巨大的喝彩声不由让剑士微笑,他胜了。但陈敖的微笑却从嘴角绽开,他按住钜剑的血手一放,身躯突前的同时一把就将剑士揪住,右手手起刀落,一刀就将剑士的头颅斩了下来。
“呸!你大父我乃是誉士。”看着那颗还在地上滚动的头颅,被钜剑刺透身躯的陈敖骂了一声,才在围观者的错愕中轰然倒地。
“快救人!”上官皋从陈敖喝‘杀’便预感到了不对,没想到两人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熊子!”陈且跪到在了地上,喊着陈敖的外号,要把倒地不起的陈敖拉起来。
“快止血。”上官皋按住了陈敖腹上的伤口,不敢拔剑。这个没有棉花的时代,止血只能靠丝絮。草草止完血后,满身是血的陈敖被人抬走。
陈且追了几步,想到什么的他疾跑至人群,把请来剑士的陈牧拉了出来。陈牧是个鱼贾,专门从齐国购入咸鱼贩卖大众,盐是很贵的,尤其是陈县的盐。
“贵人、贵人,小人、小人冤、冤……”陈牧不但脸吓得白,腿一软还跌了一跤。陈且又把他拽了起来,扯住头就要砍人。
“不得滥杀!”蓝钟一把将陈且拉住。“他家仆被杀,报仇情有可原。”说完这些他又小声了一句,道:“子敖兄或有救。”
“此、此战……”司败被人推了上来,他不敢看似要吃人的陈且,几乎是闭着眼睛在念,奈何牙关打抖,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此战若何?”誉士与誉士平等,不过每个县都会推选自己的领。什么是领?用大王的话就是阵战的时候你愿意跟着谁,谁就是领。三十多岁的蓝钟是陈县誉士的领,他原本是陈师的卒长,清水之战自愿站到了军阵前排。
“此战陈…陈誉士胜了。”看着蓝钟脸上的那一丝笑意,司败终于把话说完整了。
“若何?”蓝钟又看向陈牧,他整个人都在打抖,裤裳更是尿湿了。
“小人、”他慌忙的跪了下去,“小人不敢、小人再也不敢。”
“非也!”蓝钟大声道,又环视着围观的庶民,“但有仇怨者,尽管杀来。誉士本该战死,死有何怨?”
蓝钟看到哪里,庶民就闪避到哪里,没有人敢迎视他刃一般的目光,包括哪些混在人群中的县吏。
“散了、散了、都散了!”蓝钟傲视全场时,县司马陈不可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一说散了,身后跟着的县卒就挥矛赶人,适才高声喝彩的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