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坚定道:“无论如何总要让乡亲们在年底前全部上山,保命要紧,不能舍不下那些坛坛罐罐。”
黄勇现在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也是黄沂州的好帮手,他道:“哥哥,大家都上山,兴师动众势必会多吃粮食,九里台的乡亲们也就是勉强不挨饿,拉下亏空就很难补上。
就连咱家也马上耗用不起了,二十七,不对加上爹爹的战马一共二十八匹,不出十天咱家就没有草料了。”
黄勇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很现实,跟宋鹏飞一起给马匹喂了草料后,发现如此多的战马是黄家的沉重负担,家里马上就会入不敷出。
他告诉黄汉实情,就是想让哥哥拿个主意,以黄家的经济状况根本养不起如此多的马匹。
黄汉想了想跟父亲商量道:“要不这样,反正没多久就要打仗了,我们早做准备,咱家把庄子里会骑马、能射箭和有武艺的都收做家丁,每人给月饷一两银子,五斗杂粮如何?”
“收家丁准备跟后金军干仗?咱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即便肯破家为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爹,咱家马上就应该不是老百姓了,您看看这些是什么?”
听到黄汉这句话,机灵的宋鹏飞献宝似地打开一个大包裹,黄勇、黄义都同时一声惨叫跑得门口干呕。
黄沂州只不过稍微一愣神然后就眉开眼笑,他也不嫌肮脏蹲下来一个个察看这些首级,如同欣赏艺术品。
都是青壮年男子首级,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黄沂州这个老兵当然心知肚明,他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汉儿真有你的,七个真奴,两个控弦鞑子,你恐怕有机会成为百户官。”
“爹,您说错了,应该是您有机会成为百户官才对。”
“这从何说起?”
“爹,您想想,儿子如何说得清在遵化死里逃生?与其如此还不如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爹爹当武官,儿子做您的家丁头目,咱们再找机会袭杀建奴搏军功,日后马上封侯也未可知……”
黄汉一通忽悠,深藏在黄沂州同志心里的功名利禄一下子冒了出来。
黄沂州只不过三十九岁,正值盛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早就受够了,他一直精心饲养战马,从来不肯放弃练习骑射,其实也是为了心中的不甘。
黄沂州思索片刻道:“明天咱们就去抚宁找你韩叔叔报功,他现在已经是朝廷正四品武官,他曾经说过,如今建奴的脑袋太难得,有了这么多建奴首级,武官要升职轻而易举。”
韩志宽是黄沂州的老上级,当年是黄沂州所在小旗的小旗官,由于他命大,在萨尔浒大战之时侥幸逃出生天,以后就时来运转,现如今是拥有正四品签事品级的实授千总,他的营伍也隶属于薊镇。
三年前黄汉惹的祸就是韩志宽帮忙才得以解脱,大前天也是他得到赵率教以下四千余关宁铁骑全军覆没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心腹家丁给黄家送信。
这个人念旧情可以结交,现在把这些斩首功走韩志宽的营伍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明军的军功赏还是不错的,除了当事人外一级级文武都会有好处,最少可以分润到运筹之功。
此时韩志宽跟随参将黄维正驻守抚宁城,九里台离抚宁县城不到一百里,骑马双乘两个时辰能够赶到。
黄沂州很高调,他穿上了两个女儿黄馨、黄颦擦得闪亮的山文甲,装备了开元弓,武器倒是没换,还是他用了二十几年的白蜡杆红缨枪。
这枪虽然没有建奴的虎枪重,但是好在韧性十足,最是适合战场老油条来取巧杀敌。
黄汉和憨子当然顶盔掼甲充做家丁不离左右,三人六匹马,瞧上去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那杀气当然来自于黄汉,他这几天已经杀了超过十个后金军,自然杀气外漏。
来到抚宁城下,当值的就是韩千总的人马,黄沂州没费什么口舌就进了城。
此时后金军还没来永平府,离抚宁还有几百里,抚宁没有城门紧闭,只不过加强了对入城老百姓的盘查而已。
黄汉见到了韩志宽没有隐瞒遵化城下发生的一切,也细细讲述自己如何得到这些斩获,当然那些缴获被选择性闭口不谈。
韩志宽认真听完了事情原委,并且一一亲自看过九颗首级,确认了黄汉没有吹嘘后,他大笑着对黄沂州道:“爹是英雄儿好汉,你黄家有子如斯公侯有望啊!”
韩志宽是个从尸山血海中捡回性命的老兵,看着黄汉和憨子心里就喜欢,一个是老部下的儿子,一个是阵亡战友的后人,他当然会尽可能给予方便。
黄汉提出请韩志宽为父亲运作武官之事,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时,韩志宽满口答应。
韩志宽也认为让黄沂州上位确实便于操作,省去了黄汉为何在遵化之战得以幸存的扯皮。
现在建奴肆掠京畿,北直隶各州府正因为无敢战之兵而苦恼,各路将领都可以为了扩充人马便宜行事,有了实打实的建奴首级,有了已经是中级武官韩志宽的运作,让一个低级武官上位小菜一碟。
韩志宽让黄沂州和黄汉、憨子在家里住下,自己立刻去找参将大人黄维正运作此事,有经得起查验的建奴首级,参将很爽快就给了官职。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参将是援兵营主将,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火线提拔一个低级武官,只要报备就行,相关文书送到兵备大人那里基本上没有被驳回的可能性。
黄沂州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