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不断派出去联络地方和打探消息的人手,居然一个都没有能够再回来;他也不由嗅到了某种不祥的味道而提前离开的藏身之处。结果他在附近另一个藏匿点躲好不久之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一队武装人员前来搜查了。。。。
这时候,正在缓缓行驶的大车突然一停,然后有一个习惯了卑微和恭切的沙哑声道:
“张府大爷,咱已经出得城来,左近也没有人可以出来了。。”
张训闻声不由大大的松脱了一口气,只觉得之前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痒痛了。却又透过大桶之间的缝隙向着外间仔细窥探和确认了好几轮,这才撑起有些酸麻僵直的身子步履蹒跚下的大车来,就见一名粗手大脚而满脸沟壑的佝偻汉子,卑微着陪着笑站在一旁哑声道:
“我这还有些庄汉人家的行头。。。只能委屈大爷一时了。。”
“多说这些作甚,你这番义举和苦心,我日后自有厚报!”
张训却是摆了摆手,毫不犹豫脱下原来染血和污秽的行装,而换上了这套露腿赤膊还有好些补丁和破洞的短褐打扮。
如今,正所谓是疾风知劲草,板荡方识得忠良的道理。他能够在城里探查敌情却又忙着躲避巡哨之时,遇到这个昔日介于奴仆与部曲之间的下人之属,也算是某种不幸中的大幸了。对方不但给他提供了暂时落脚的藏身之处和简陋的饭食,还给他提供了出城的掩护手段,岂不是积善之家的福报所在?
“小人自然不敢奢望大老爷的报答,只是想问上一句,官军这是要打回来了么。。”
那名佝偻汉子却是有些犹豫的结巴道:
“这是自然的,官军不但要打回来,还要好清算那些从贼、助贼的愚夫愚妇呢?”
张训不由理所当然道:
“自然了,尔等这般的忠义之民,也会好生酬谢的。。赏你财帛和女子,好好做个自在田主。。”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那佝偻汉子不由干笑起来道,然后又絮絮叨叨的历数起这些太平贼占据地方后,大肆释放奴婢贱籍,强行驱散行会、颠倒尊卑伦常在内的的诸多倒行逆施手段,那些被拉上街头问罪和审判的大户人家及其家眷,又是在失去家业后被人欺负和折磨的如何凄惨和无助。
直到张训听得有些不耐了才突然打断他道:
“这么说,你还要掉头回城里去了?”
“小人。小人终究要吃饭养家的啊,这个脏臭差事还是咱努力挣来的。。暂时丢不得、丢不得的。。”
佝偻汉子有些不明所以的堆笑道:
“你居然成家了么?”
张训闻言微微眯眼到:
“是,是啊,那些贼军将小的们从宅院里驱除出来之后,就和厨头下的淘洗娘子搭了火过日子,也就是这两月间的事情。。除了伺候人也没啥手艺,就只能讨了这种污秽差事糊口了;”
佝偻汉子楞声道:
“那你的确该回去了。。别耽误太久了。。”
张训却是善解人意的道:
“大老爷说的是。。我。我。我。这就走”
佝偻汉子点头如捣的应道,然后忙不迭的转身过去想要拿起驱赶牲口的竹鞭,然而突然就被身后的一只手臂猛然勒住脖子;他还未来得及呻吟和惊叫一声,就在凝固的惊骇表情下被清脆的拧断了脖颈。
“实在勿怪我狠心了。。”
然后像是抛开一件脏手之物的张训这才皱了皱眉头叹声道:
“本想看在这番援手的份上,提携你成就一番事业和前程的首义呢,却不想也是个顾念着小家,而不顾国朝大义的拙货;若是让贼军挟持了你的家眷,岂不是又会将我供出来的,为了光复故土的大业做想,还是不能以身行险啊!”
山阳城下,一场骤然爆发而又一波三折的激烈战斗也终于迎来尾声。
而身为太平军委任的温州主簿兼淮南沿海游弋官孔利落,也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远方已经合流在一处的数面刺眼旗帜;以及身后拖倒旗帜和刀枪争相奔逃而走的人群,最后还是狠狠跺脚就此转身加入了这些败退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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