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吾友。”
不知何时,安条克公侯博希蒙德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他腆着标志性的肥硕大肚子,脸色十分轻松而写意。
曾几何时,圣枪守护者博希蒙德一世的盖世威望,可是能和圣墓守护者戈弗雷相提并论的;而安条克公国,亦是与耶路撒冷王国并肩而立的盟友。
耶路撒冷王国东征大马士革,南伐亚实基伦,甚至还无畏的向埃及进军,几任国王前赴后继,虽然也有国内的斗争与龃龉,但是在基督世界和萨拉森人当中也闯下偌大威望;而相比之下,安条克公国却几乎每战必败,最后不得不托庇于君士坦丁堡,做皇帝的忠犬,靠着皇帝的偏袒,占同殿为臣的亚美尼亚人的便宜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长年累月的差距积累之下,曾经的安条克公侯博希蒙德三世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封臣雷蒙德面前也竟然要唯唯诺诺,曲意逢迎——的黎波里伯国名义上是耶路撒冷的封臣,但是实际上,雷蒙德爵爷的领地不仅是整个王国最肥沃富庶的地区,而且几近独立,堂而皇之的听调不听宣,小日子过的无比滋润。
为了拉好和这个大财主的关系,博希蒙德三世甚至让自己的儿子雷蒙——同时也是安条克公国的继承人,拜雷蒙德爵爷为教父,同时请雷蒙德的妻子艾希瓦夫人教育他。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博希蒙德就喜欢雷蒙德这个人了。在公侯阁下看来,这个死胖子每每和耶路撒冷王国中央闹矛盾——主要就是和雷纳尔德与居伊,双方各种不和,关系简直势若水火;他便喜欢拉着一票北方贵族为自己壮势助威,自然博希蒙德也紧紧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虽然博希蒙德虽然不喜欢雷纳尔德这个继父,但是他更不想过深的陷入耶路撒冷国内的纷争。因此在耶路撒冷陷落之后,再见到傲慢而落魄的麦蒙爵爷,很难说公侯大人内心有没有那么一丢丢的窃喜。
“噫,你这个死胖子也有今天!”
自诩为城府颇深的公侯阁下自然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内心所想;他优雅的捻了捻自己棕色的卷发,肥硕的脸上挤满了自认为真诚的笑容,缓缓说到:“奇里乞亚的亚美尼亚人,他们也是陛下忠心耿耿的臣民啊!”
“陛下今天不剥夺鲁本家的领地,那么明天也不会剥夺诸位家族的领地;如此仁慈的君主,整个基督世界也都是十分罕见的呀!”
事实上博希蒙德的话有些强词夺理——因为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所谓的凯特琳女大公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统治奇里乞亚的,是她的丈夫,也是皇帝的堂兄伊萨克,或者说,是阿莱克修斯之后将要派驻往阿达纳的官僚。
“好了,朕要提醒诸位一句,逆贼鲁本现在还坐在阿达纳的王座上呢!我们现在仍未抓捕到那个可恶的背叛者,怎么现在就开始争抢战后的蛋糕了呢?”
阿莱克修斯蹙了蹙眉毛,声音有些不满。
“朕张开的双手对有功之臣从不吝惜赏赐,特别是现在,十字军马上就会对安纳托利亚的突厥人动手;到时候,无数的土地与城堡,财富和奴隶唾手可得,你们现在还在争些什么呢?”
“是的,陛下,老臣请求在和科尼亚人的战争中身先士卒——老巴里安的长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看到皇帝脸色有些不愉,埃德萨市长巴里安立马上前大表忠心,让一旁的麦蒙爵爷颇为尴尬;不过爵爷也很快不甘示弱的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殿内一时间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陛下,对于逆贼鲁本,我觉得我们应该智取,否则在英格兰猛进的时候,德法十字军却在奇里乞亚和基督兄弟陷入迁延日久的鏖战……教廷的诸位,甚至是圣座本人都一定会愤怒的。”
麦蒙爵爷有些滑稽的佝偻着自己的腰,但是圆滚滚的肚子却好似随时都能把他身上描着金线的天鹅绒衣衫崩裂;他站起身来,一边高兴的拍打着自己的肚皮,发出“啪啪”的声音,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
“陛下,我有一计,可令逆贼鲁本拱手而降,亚美尼亚人不战自溃!”
他骄傲的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手指,仿佛一瞬间上古名将附体一般:“据说逆贼鲁本现在就在阿达纳的鲁本堡,我们可以封锁消息,假装不知道他想坑害我们基督兄弟,然后请他和他的兄弟莱翁一起到军营之中共商国是——之后,我们在大帐之中埋伏五十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只等陛下摔杯为号,便一起冲出,把那逆贼鲁本和他的弟弟……嗯!”
说着,麦蒙爵爷用右手做了一个狠狠的向下切的手势,同时佝偻着背,充满希冀的望着上首托腮皱眉的阿莱克修斯:
“然后统统扔进皮拉穆斯河!”
“咳咳咳!……”
如此粗暴,简单和血腥的提议,一瞬间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甚至令众人都被呛得无话可说——博希蒙德和巴里安十分怪异的注视并不露痕迹的远离了面色依旧泰然自若的雷蒙德,而阿莱克修斯则轻轻的调笑道:
“看来,雷蒙德卿相对于自己的法兰克血统,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希腊人啊!”
尬笑着自黑了一把,阿莱克修斯摩挲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和并不存在的胡须,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台前,一边遥望着安条克的富庶与繁华,不久之后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然后摇晃着右手的食指,深棕色的眼珠扫视了一番在场的三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