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抠门声在寂静的夜中回荡,竭一只手撑在候秋坊的门上,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敲着。
农柒街在弋桑西城区中,是最冷清的几处地段之一。平时白日里便没什么人流量,更别提深夜了。在过去,这条街是专做白事儿生意的。附近原是几处大宅邸,不知怎地也荒废了。后来因为地价便宜的缘故,一些商人将库房设在了这里。渐渐地,又有一些做工活儿的匠人,在这里开了几座工坊。即便如此,农柒街现在仍有大片院落是闲置的。有些惹了事儿的人,经常会跑到这儿来躲着,因此也偶尔有捕快或是魅将光顾。
鬼面具下,竭的眼窝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褐色。蛊的毒性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无数只蚰蜒正在啃噬他的肠胃。
一般来说,很少有药铺会把门锁死,为的是让病人不至于半夜求药无门。但竭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他只当是候秋坊客人太少,掌柜的没考虑那么周到。
耐心渐渐被耗光,竭一发狠,索性将一掌拍在门上。后面的门栓被直接震断,门板狠狠拍在墙上,弹回来,再被冲进来的竭用肩膀撞开,又磕在墙上。几声巨响后是尘屑乱飞,连房梁都有些打颤。
就这么一通折腾,换成是别的药铺,掌柜的或者是伙计就是睡得再死,也该急忙忙地出来迎了。可这候秋坊却依旧是半分动静没有。唯有一只蜥蜴,趴在正对门的药柜顶上,默默注视着一切。
若在平时,竭定会对这些细节心生警惕。但现在,急怒之下,双火灼心,加上蛊的药效,让他变得莽撞而迟钝。竭翻过柜台,扑到药柜前。其双目突然变成紫色,上唇下探出两颗尖锐的獠牙,身形也壮实了几分。鼻翼如野兽般疯狂耸动,眨眼便嗅出几股熟悉的草药味,立刻翻出来抓在手中,直接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狼狈地咀嚼着,和那些与牲口抢饲料吃的灾民没什么两样。
一般人像他这样,不吃死也要丢半条命。好在他有着妖化的能力,身体承受能力极强。正因如此,他才能抵御住秘蛊的毒性而获得其增益。
胡吃了几把后,竭勉强压制住毒性。这样生吃对药材药性的利用率极低,他还需要带回去一些,配成真正的药,才能祛毒。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打量周围。
候秋坊总体呈一个“凹”字形。南面是店门,开门后进入正厅,是做生意的地方。北边是后院,种着一些普通的草药。正厅与后院中间夹着一条走廊。走廊西头连着卧室与厨房,东头是库房。
竭撩开门帘进到走廊,鼻子一嗅便知道左边是住人的,右边是放药材的。再一细闻,却觉出几分蹊跷来。
人类的世界是眼睛决定的,而猛兽的世界是鼻子决定的。魅部之中,像竭这样拥有妖化、兽化能力的并不在少数。各种气味顺着鼻腔传入,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出一幅复杂而又模糊的地图。此时此刻,这候秋坊除他以外竟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蜥蜴。掌柜的不在,可这门明明是从里面插上的。莫非是从后门离开的不成?这屋里一共有三个人的味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较浓郁的气味和左边卧房里的气味一样,应该是这候秋坊的掌柜;还有一股气味很新鲜,每个房间都有,但又不像第二股气味一样那么浓,不是生活在这的人。客人吗?可是客人不会到处乱逛,在每个房间都留下气味。如此冷清的时段和地段哪来的客人?而且这股气味如此新鲜,如果是客人,掌柜现在又在何处?再一闻,空气中还若有若无地飘着些不那么新鲜的血污味。
这候秋坊不干净,竭心想道。但他毕竟是魅将,倒也没有多少胆怯,只是警惕了一些。如果这掌柜的已经结了霜(死了),或是本身底子就不干净,反倒省了他许多事。正想着,便拐进了右侧的库房。
······
密室之中,应雁书且战且退,抵挡着程掌柜的攻势。程掌柜那一身妖化的硬皮与强悍的格斗能力让他吃尽了苦头,好在其戾魂——蚩睛在半妖中本就是精于搏斗的一族,除了“以眼换命”之外并不会什么诡异的秘法,因此程掌柜对于术法也没有什么掌握,应雁书才能支撑到现在。
程掌柜比应雁书想象的还要难缠得多,除了实力之外,更是他那近乎奸猾的谨慎。从始至终,程老板一直占据着有利位置,不让应雁书有机会靠近密道出口。起初,程掌柜还用掌心的眼睛来逼退过自己,但当他发现自己不是其对手之后,便再也舍不得付出哪怕一只眼睛的代价。很多次,被逼到绝路的应雁书就像个拼上一切的赌徒,不顾一切地刺向程掌柜的眼睛,但他都让了过去。他是想用最小的代价,置应雁书于死地。
应雁书向后跳开,躲过程老板的近身压迫,同时默念口诀,在程掌柜再次近身之前,一记突刺带着金色流影直奔他心口而去。在刺中程掌柜皮肤前,玉柳剑剑势陡然一变,一道金色剑弧脱刃而出,劈在其胸口上。应雁书本人则化为一道金色虚影,穿过程掌柜,冲向出口。
然而,就在其虚影凝实的一刹那,程掌柜侧过半个身子来,一把便将应雁书的脚踝抓住。应雁书虽说身形清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人,可这份重量在程掌柜手中仿佛就是一根鼓槌,抡过头顶,以极具视觉冲击的姿态砸在身前,砸得砖石碎裂。应雁书本就有旧伤在身,再经这一砸,两眼当时便看不见东西了,意识昏沉,秘法与护体内力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