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强,可以说是我一生遇过的最强对手。看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那头畜生的爪子留下的。我十三岁得龙鸣枪,十七岁枪法大成,十九岁自创龙鸣鉴,自那以后两千一百七十九战,仅此一败。好在我虽不是对手,想要逃,他也拦不住。”
“我的真名早就被我忘了,先是魅将刹,之后是鬼愁飞捕,是你为我起了‘姚彬’这个名字。我除恶无数,却从未想过会因为杀了一头半妖而与人相爱。呵呵,很奇妙的体验。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在江湖之外,有一个僻静的歇脚之处也挺好的。”
“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普通但爱我的妻子,而且,还有一个儿子。我发誓,起先我从没想过要把慎儿拖入江湖中。姚彬是姚彬,鬼愁飞捕是鬼愁飞捕。”
“但是,有一次我睡醒后看见慎儿拿着我的龙鸣枪,在庭院里偷偷练。那时我才发现,他虽然不是我的骨肉,但他实在是太像我了。后来我教他枪法,传授他龙鸣鉴。你不同意,但相信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他是我的儿子。”
“真的是······现在回想起来,父子关系果真是世间最复杂的关系。他们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师徒,也可以是仇人。血缘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认可就行了。呵呵,扯远了。”
“慎儿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未来。我是哪个国家的人来着?忘了,好像是两大帝国边上的一个小国。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八岁就参军,在军队里干杂活。后来部队成了叛军,反攻回来占领了我出生的那座小镇。起初有人反抗,当然,屠城后就没了。”
“我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在我面前,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突然发现,其实死人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你足够强,就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呵呵,你别怪我冷漠。我还想到一点,如果我可以比那些杀人者更强,就能用他们的方法去惩罚他们。弱肉强食,强者血肉,更强者食。”
“我在小镇的一个收藏家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柄枪。据说,这是从上古传下来的神兵利器,屠妖无数,杀人无数,尝遍千年血腥,枪作‘龙鸣’。我感受得到枪中的凶魂,于是带着它闯入江湖,后来加入魅部,之后又回到江湖,最后遇到你,遇到慎儿。”
“这些年我其实是有些灰心的。我自命凡罪必惩,凡恶必杀,当世间无恶可杀时便自杀辞世。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呢?比说这世上有多少恶人,光是那个什么撒澜,可能我终其一生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有了慎儿就不一样,他会是下一个我,龙鸣枪在他手里会一直锋锐下去,让罪恶永远向吾辈俯首。”
“对不起,我曾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慎儿就是我的未来,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把慎儿变得平庸,你的软弱会磨灭他的本性。对不起,我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说这么多。我一直都很爱你,但我不能放弃我的未来。”
······
他们说了什么,姚慎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零落的花瓣在风中飘舞,仿佛在哀嚎,仿佛在啜泣。雨声,虫鸣声,争执声,落花香,土腥味,以及雨点打在皮肤上冰冷的触感,全都消失了,只剩风声依旧清晰,仿佛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噩梦里,他看见父亲满是鲜血的手掌,从母亲的背后穿出。他的另一只手臂将母亲搂在怀里,似乎在她的耳边低语,就像情侣间说着情话。之后,父亲松开了手,母亲的尸体栽倒在地。
噩梦里,他看见自己紧紧攥着龙鸣枪,指甲将手掌抠破,但没有痛觉。血刚与龙鸣枪接触就被瞬间吸干,钢枪中仿佛有一个久未嗜血的凶魂在欢呼。雷鸣声顺着手掌传来,在心底回响,就像丑陋的小鬼的惨笑。
噩梦里,他看见那个被绑在树上的男人在怒吼,但是没有声音。他的指尖涌动着灰色的刃气,用力挣断绳索。肩头伤口撕裂,绳子在他的手臂上勒出道道血痕。他冲向父亲,却被父亲轻而易举击败。父亲掐着他的脖子,提在空中,背对自己。
噩梦里,他看见自己冲向父亲,龙鸣枪从他的胸膛穿过。父亲倒下了,男人抱起自己便逃。数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将倒下的父亲围住。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向自己逃跑的方向望来,映入眼中的鬼面具成了噩梦中最后的画面。
噩梦里,没有争执的声音,只有心底的雷鸣,与眼里的死亡。
······
“你醒啦!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呢。”
“······”
“你好!我叫炎洪,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
“爹你来啦!你看他醒了,但他好像是个哑巴。”
“别瞎说!去,找小雨玩去,别打扰你弟弟休息。”
“哦。”
“孩子,你醒啦。你好吗?吃点东西吧。”
“这是哪?”
“这是我的佣兵团。准确地说,是三个佣兵团残部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连名字都没有呢。唉,都拜你父亲所赐啊。”
“我父亲,我父亲······”
“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