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几个!说你们呢!愣什么呢!过来帮忙啊!赶紧!”
“我不管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戴了部队的臂章就要有军人的样子!阴沉个脸给谁看!马上打起精神来!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老百姓最后的依靠!”
“谁没有战友亲人死亡!别拿这个说事!现在我们要顾活人!想哭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哭!少废话赶紧过来!”
好吧,这个高亢甚至可以说刺耳的声音足以抹掉从杨小花到房强口中所有的借口,面对一位明显年过四十眼看要到五十,完全可以凭借上下两张利嘴以及老娘什么没见过秒杀一切的阿姨or大姐,乔安娜挺着个南美脸上去装国际友人,也一样没用。
所以,包括还处于思维胡乱状态的王晨在内,所有守在简易房前等消息的人,都被这位自称是军医主治妇幼科的中年女大夫叫去帮忙。
情况也确实紧急,或者说,作为方圆百十公里内唯一的,还在正常运转,拥有巡逻车辆、强大火力甚至还有武装无人机空中支援的医疗单位,什么时候不紧急?
刚刚到达三辆大型客车,车上全是从儿童医院救出来的患儿、孕妇、产妇、婴儿,好么,下车后的场面简直不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简直是一场灾难!光是婴儿啼哭的分贝就妥妥超过了九十!更别提小孩子叫爸爸找妈妈的哭喊,刺耳欲聋!
盛青茹虽说经历凄惨黑暗性格偏激甚至可以说扭曲,可是体内那点来自基因深处的母性无法抹杀,手脚笨了些,好歹胆子大,没两分钟已经可以熟练地帮着几个连亲属都没跟来的产妇抱孩子,安顿临时床位,帮产妇整理带来的零碎物品。
乔安娜是最从容的一个,她的语言不通,可她在贩毒集团那种朝不保夕的危险环境里将巴勃罗培养成一个出色的罪犯(这话听起来古怪却是事实),可以想象一个从小跟毒品、x女、枪械长大的男孩子该多不好教育,让她对付那些熊孩子简直是手到擒来,稍微显露出半点压服巴勃罗的气势,都不用动手,那帮还不晓得愁滋味,到处破坏的熊孩子已经连哭都不敢哭,一个个跟小鹌鹑一样躲在母亲身后,没有父母的则被乔安娜统一归拢在一起,听她用异域的腔调唱起南美的儿歌。
最苦逼的是杨小花,作为一个毕业就当兵的姑娘家,看着满地乱跑哭喊的孩子已经是头皮发炸了,再见到一个个只知道张嘴嚎哭的小肉球根本手足无措,别说抱,她长这么大连摸都没摸过几回,干脆跟在俩护士身后跑腿打下手。本以为打下手有样学样问题不大,等杨小花发现这个工作相当古怪的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宝宝怎么了?”
“昨天晚上有些咳嗽,今天早上大便稀,哦,对了,还有他刚才吐奶了。”
“哦,别着急,我看看啊,吐奶多么?”
“不多,只有一点点。”
“成,我开副小药,口服就成,杨护士?杨护士?别发呆,拿药啊。”
“啊?哦,好的。”杨小花赶忙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个空塑料瓶,塞在护士手里,护士又把这个塑料瓶塞给抱着洋娃娃的女人,那女人连声感谢后走了,按照外面护士的安排去自己的营房。
没错,塑料瓶里没有药,是空的,那女人抱的不是婴儿,是洋娃娃。
四个年龄加起来有一百岁的女人,陪着个明显成年能有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玩过家家,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如果说这样的过家家流程杨小花已经做了六七次,从浑身起鸡皮疙瘩到全然麻木,那就不仅仅是诡异,简直是在拍恐怖电影,还是r级的。
次数虽然多了些,其实流程挺快的,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那些抱着洋娃娃来看病的女人纷纷离去,杨小花稍微松了口气,看着不远处正在帮忙抬产妇的王晨和房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是觉得刚才那场景挺奇怪的?”
杨小花闻声转头,跟她说话的护士岁数看着不大,最多二十五六,神色有些憔悴,语气却还平和。
“我大概能明白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她们都是因为孩子死亡发疯的产妇和母亲,对吧?”
“是啊,疫情来的太快,很多孩子都没撑过去,当妈的受不了刺激,发了疯,我们找不到心理医生来治病,也不能让这些妈妈在卫生站里大吵大闹,只能用这种办法拖一天算一天,今天这波算少的,每天上午才多,有二十几个。”
“可是,这样不会让她们的病情加重么?”杨小花眼见一个抱着洋娃娃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丝毫不避忌周围来往的人群,就那么撩起衣服露出涨鼓鼓的生命之源塞在洋娃娃的嘴里,边哼着儿歌边用手挤压着,浅白色的奶水顺着洋娃娃的嘴滴落在地上,她丝毫不觉,满脸的温馨欢乐。
“加不加重,现在这个世道,重要么?能过一天算一天吧,找到治疗办法或者心理医生之前,让这些可怜的女人生活在美梦里也不错。”护士叹了口气。
再看几眼周围如同梦游一般溜达的女人们,杨小花不得不承认护士说的对,随口宽慰道:“我感觉场面热闹点也不错,起码说明疫情在减弱,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妇幼活了下来。”
“不想泼你冷水,可你没发现这些妇幼中几乎没有男人么?”护士随手抓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似乎想让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尽量冷静一些。
杨小花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